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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邺下波澜(1 / 2)

青州的捷报与军器监“百炼刀”的成功,如同给略显沉闷的河北注入了两剂强劲的兴奋剂,却也同时用棍子狠狠搅动了邺城这潭深水下的陈年淤泥,让许多藏在底下乘凉的王八都伸出了头。袁谭公子在青州展现出的“狠辣”作风(据说抄家砍人头比切瓜还利索,人送外号“青州快刀手”)与百炼刀那冷森森的寒光,让一部分渴望强权、追求武力的人看到了新的希望和上升通道,也让另一部分习惯了趴在旧有体系上吸血的人,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与坐立不安的威胁,仿佛屁股底下突然长了钉子。

大将军府邸深处,一间隐秘的书房内,一场仅有三人的小型密谈正在进行。参与者:袁绍\/谢安、沮授、田丰。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正式议事都更为凝重,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连窗外鸟叫都识趣地停了。

“据多方查证,”田丰声音低沉,带着压抑不住、即将喷发的怒气,他拳头攥得咯咯响,像是要捏碎什么,“魏郡试行‘劝农令’与清理田亩,阻力之大,远超我等最初预估!简直是寸步难行!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等几支大姓,倚仗族大势雄,或明或暗,相互串联,抱团抵制,到处嚷嚷什么‘祖产不可侵,古制不可违’,摆出一副与新政不共戴天的架势!更可气的是,他们门下的佃户,也被威胁恐吓,竟无人敢去承接官府清查出来的‘无主’之地耕种,宁可让地荒着长草喂兔子!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活像只发怒的山羊。

沮授相对冷静,但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他补充道,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荒唐事:“授暗中派人核查各地仓廪,发现更多蹊跷,简直匪夷所思。近日各郡县仓廪接连上报,称存粮‘霉变’、‘鼠耗’惊人,损耗数目离谱得像是遭了天谴!但仔细查探,所谓‘霉变’,往往只在仓廪最底层,上层谷物却干燥完好,仿佛长了眼睛只啃底层;而那‘鼠耗’之数,更是夸张到就算全邺城的老鼠拖家带口来吃,也得活活撑死好几轮!此非天灾,实乃赤裸裸的人祸!乃是某些蛀虫胥吏与地方豪强里应外合,肆意侵吞国库钱粮,并以此卑劣手段,对抗主公的新政!其心可诛!”连一向沉稳的沮授都用了“可诛”二字,可见事态之严重,老鼠们都表示这锅背不动。

(就是这贪腐手段也太没技术含量了,简直是把主公当傻子糊弄啊!)

袁绍\/谢安静静地听着,面上如同古井无波,唯有手指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稳的“笃笃”声,仿佛在计算着对方的胆量和自己的耐心。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深处,已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这局面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反扑来得如此迅速,手段如此不加掩饰、卑劣且直接,简直是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看来,是时候杀几只鸡给猴看看了。”他心想。

“军中对此有何反应?”他沉声问道,这是关键。

“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对百炼刀爱不释手,天天抱着睡觉,据说梦里都在砍人,其麾下将士因新式兵甲和严明操练,士气高昂,对主公新政多有期待。”沮负责实地汇报,“然……亦有部分将领,尤其是一些与地方豪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或者自身就不太干净的,如淳于琼等人,对削减用度、清查田亩颇有微词,整日牢骚,认为此举是‘自缚手脚’、‘寒了将士之心’,不利于争霸天下。”他刻意模仿了那些人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田丰闻言,立刻冷哼一声,声音像块冰碴子:“哼!彼等所谓‘将士之心’,不过是损公肥私、中饱私囊之心!是趴在将士们血汗上吸血之心!此等蠹虫,留之何用!”(田丰内心:都该拖出去砍了!)

就在这火药味渐浓的时刻,书房外传来了许攸求见的声音,带着他那一贯略显尖细、仿佛永远在算计的调子。

袁绍\/谢安与沮授、田丰迅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二人暂且避入厚重的屏风之后,听听这位“巧士”有何高见,顺便看看他表演。

许攸入内,脸上堆着那招牌式的、仿佛能挤出蜜来的谄媚笑容,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像是献宝一样:“主公!天大的喜讯!据兖州细作冒死传回密报,曹操与那三姓家奴吕布为争夺兖州,正打得不可开交,双方损失惨重,已是两败俱伤之局!此乃天赐良机啊主公!若您此时挥师南下,直取兖州,必是势如破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曹操和吕布抱在一起滚泥塘的狼狈样子,自己则在一旁捡便宜。

他顿了顿,偷偷观察着袁绍\/谢安那看不出情绪的脸,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我为你好”的担忧语气道:“只是……如今府库空虚之声不绝于耳,军中亦有些许不明事理的将领散布怨言,若在此时强行用兵,恐后勤不继,军心浮动啊……主公,您看,若能……若能暂缓清理田亩等内部事务,使各方安心,不再闹腾,则粮饷筹集或可更为顺畅,将士用命,大事可成啊……”他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摊在了桌面上:用暂停新政、向旧势力妥协为代价,换取他们支持对外扩张。简直是把交易摆上了台面。

(许攸内心:快答应吧!打起来!打起来我才有价值!新政什么的太碍事了!)

袁绍\/谢安心中冷笑,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许攸这是想借外部机会来绑架内部决策,扭转对他不利的斗争局面。平心而论,趁曹操虚弱拿下兖州,确实是个巨大的诱惑,能极大增强实力。但代价呢?新政刚刚起步便夭折,河北积弊纹丝不动,甚至会让那些蛀虫觉得主公软弱可欺,以后更加变本加厉,尾大不掉。这简直是饮鸩止渴!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根本不存在的浮沫,仿佛在认真思索这个“诱人”的建议。屏风后的田丰听得血压飙升,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出来指着许攸的鼻子大骂“国贼”,被身旁的沮授死死拉住,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主公表演”。

“子远消息果然灵通,辛苦了。”袁绍\/谢安终于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曹操与吕布相争,鹬蚌相持,确是我方难得的机遇。然,”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宝剑出鞘,“青州初定,显思尚需支持稳固;并州胡患未除,犹如芒刺在背;我军新式军械虽利,尚未大规模换装形成绝对优势……此时贸然南下,时机未必是最佳,恐有贪多嚼不烂之虞。”理由充分,无懈可击。

他目光倏地变得锐利如鹰隼,直直看向许攸,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至于府库空虚,军中怨言……正因如此,才更需坚定不移地推行新政,大刀阔斧地革除积弊,开源节流,强基固本!若因些许蝼蚁阻挠便畏缩不前,投鼠忌器,岂不是因噎废食,自毁长城?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议。”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仿佛在说:这事儿没得商量!

许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像是被冻住的猪油,他万万没想到主公的态度如此强硬决绝,连夺取兖州这等巨大诱惑都无法让其动摇分毫。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还想再挣扎着劝谏几句,比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之类的。

“子远,”袁绍\/谢安不等他开口,便直接打断,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敲打意味,“你精于谋略,长于外交纵横,此正是用你之长的时候。专心联络诸侯,探听四方消息,方是你的职责所在。内部事务,如何整顿,我自有考量,不劳你过度费心。”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几乎是在明着划定界限,告诉许攸别把手伸得太长,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许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如同开了染坊,胸中憋闷得几乎要吐血,却不敢表露,只得强行压下所有情绪,躬身道:“主……主公教训的是,攸……明白了。”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