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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流与锋芒(1 / 2)

河北,邺城,大将军府邸。

削减用度、减免赋税的政令已颁布旬日。邺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庶民百姓在惊疑不定中,大多感念“袁公仁德”,茶余饭后多了几分谈资与期盼,甚至有小道消息说主公晚上只喝稀粥就咸菜(纯属夸张)。但在这座城市最核心的权力圈层里,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却开始加速涌动,带着寒意,仿佛能冻掉人的下巴。

府库的属官捧着沉重的简牍,愁眉苦脸得像刚被抢了糖果的孩子,向长史耿武禀报,声音都带着哭腔:“长史,府库钱粮支应已然吃紧,各军将领催要粮饷的文书都快堆成小山了……若再这般削减下去,只恐……只恐营中将士要闹将起来,说主公克扣军饷啊!”他仿佛已经看到一群饿着肚子的壮汉堵在府库门口要饭的可怕场景。

耿武是袁绍麾下老臣,性格耿直,对袁绍\/谢安这套“与民休息”、“削减开支”的新政虽心存疑虑,觉得有些过于“小气”,有失四世三公的体面(心想:这排场缩减得,都快赶上隔壁卖炊饼的王大爷家了),却依旧尽力维持运转。他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按主公令行事,不得有误!军中将领那边……我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挨个分说解释,希望他们能以大局为重吧。”他心里嘀咕,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是在饿汉堆里分粥。

与此同时,城西一座极尽奢华的府邸内,却是另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这里是许攸的别院,暖香扑鼻,丝竹隐隐,与外界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仿佛是两个世界。许攸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眯着眼,听着心腹家臣压低声音的汇报,手里还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

“据多方查探,沮授、田丰近日频繁出入大将军府,往往一待就是大半天。主公甚至曾微服简从,单独与那田丰同游郊野,察看农事。他们主导的清理田亩、核实户籍之事,已率先在魏郡几个县开始试点,虽阻力不小,地方豪强怨声载道,但沮授手段老辣圆滑,田丰则刚直不阿,油盐不进,这两人配合起来,恐怕……假以时日,真会被他们弄出些名堂来。”家臣低声说着,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仿佛看到自家田里的庄稼快要被别人收了。

许攸晃动着手中价值千金的玉杯,里面琥珀色的美酒荡漾着,他脸上那惯常的、仿佛万事皆在掌握的笑意淡去了几分,眼神变得阴鸷:“好一个‘休养生息’!好一个‘体恤民力’!主公自虎牢关归来,简直是性情大变,判若两人!竟如此倚重田丰、沮授这等只知埋头苦干、不懂变通的迂腐之辈!削减用度?哼!”他冷哼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在饮下满腔愤懑,“我等辛劳半生,殚精竭虑辅佐他成就霸业,难道日后还要学着那沽名钓誉之辈,与那些大头兵同甘共苦、吃糠咽菜不成?真是岂有此理!”(内心:我的宝马香车、美婢豪宅难道要缩水?不能忍!)

他重重放下酒杯,手指带着怒气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联络我们这边的人,对沮授、田丰的动作,不必明着对抗,那太蠢。但可以……在程序上拖上一拖,在数据上模糊一点,在协调上困难一些。尤其是那些与我们素有往来、利益攸关的豪强,要让他们知道,此事并非没有转圜余地,天,塌不下来!”(许攸:跟我玩?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非暴力不合作”!)

“那……子远先生,我们具体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坐视田丰、沮授坐大啊。”

许攸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里的毒蛇:“主公不是让我专心探听四方消息吗?那我们就好好探听!曹操在兖州招贤纳士,势力膨胀极快;公孙瓒在幽州秣马厉兵,对冀州虎视眈眈……还有,并州那边,据可靠线报,胡人近来似乎也不太平,小股骑兵活动异常频繁。把这些消息,适时地、重点地、添油加醋地报与主公知晓。要让他明白,这天下,强敌环伺,可不是光靠坐在家里恤民劝农、省吃俭用就能得来的!需要的是纵横捭阖,是奇谋妙计,是我许子远这样的才智之士!”(许攸:我要用“危机感”把主公拉回“正轨”!)

同样的不安与焦躁,也在城内另一处精致却略显压抑的庭院中弥漫。袁绍的长子袁谭,正像一头困兽般在厅内烦躁地踱步,华美的锦袍下摆被他踢得啪啪作响,活像在跟自己的衣服过不去。他的容貌继承了袁氏的俊朗,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其父(尤其是谢安附身后)的雍容气度,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戾气与急于证明自己的急躁,仿佛一只时刻准备炸毛的猫。

“父亲如今是越发看重那三弟了!”袁谭猛地停下脚步,对坐在一旁默默饮茶的谋士辛评抱怨道,语气酸溜溜的,能腌酸菜,“前日府中家宴,父亲竟当众考校起三弟的什么《尚书》释义,那小子不过背了几句寻常章句,父亲竟赞他‘颇有见识’,‘沉稳有度’!我才是嫡长子!是未来的继承人!他一个稚子,懂得什么军国大事?”他越说越气,感觉自己嫡长子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仿佛看到继承人的宝座上已经坐了个小屁孩。

辛评缓缓放下茶杯,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显思(袁谭字)公子还请稍安勿躁。主公近来行事,确与往日大不相同,难以揣度。田丰、沮授之流得势,于公子而言,长远看,未必全是坏事。”

“哦?此言怎讲?”袁谭皱眉,像是不明白这坏事怎么能变好。

“田、沮二人,乃河北名士,最重法度规矩,讲究名正言顺。若日后……真要确立嗣子,彼等必会坚持立长立嫡之古制,此乃公子天然之优势。”辛评分析道,话锋随即一转,“然,眼下之患,在于三公子(袁尚)年纪虽小,却聪慧过人,更得夫人喜爱。若他凭借一些新奇学问或乖巧媚上之举而得主公欢心,天长日久,则后患无穷啊!毕竟,主公如今的心思,谁也摸不透,简直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袁谭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如同被触及逆鳞:“那我该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内心:难道要我每天去父亲面前背《孝经》吗?)

“公子当下之要务,乃是谨守嫡长本分,勤于军政事务,尤其在军中,需多结善缘,培植心腹。”辛评压低声音,献上计策,“颜良、文丑等武将,性情粗直,不喜文官弯绕,公子若能放低姿态,以诚相待,多予尊重,得其好感,便是在军中扎下了根基,此乃安身立命之本!至于主公身边……逢纪先生与郭图公则,皆智谋之士,或可多加走动,引为奥援。”(辛评:简单说,就是拉拢枪杆子,结交笔杆子!)

袁谭默默点头,将这番话牢牢刻在心里。他感受到的,不仅是继承权可能受到的潜在威胁,更是一种被父亲口中那“新气象”、“新道路”边缘化的恐慌与失落。那似乎是一个他不太熟悉、也不太擅长的领域,而父亲,好像正带着他偏爱的幼子,走在那条路上,把他这个长子晾在了一边喝西北风。

大将军府书房内,香炉升起袅袅青烟。袁绍\/谢安正在听取逢纪关于各方动向的详细汇报。

“兖州曹操,已击破青州黄巾流寇,收其精锐,号为‘青州兵’,实力大增,其招贤令更是引得不少寒士往投,野心不小,据说睡觉都抱着地图。幽州公孙瓒与州牧刘虞矛盾日深,双方摩擦不断,恐有内乱之虞,都快打出狗脑子了。并州方向,边境斥候确认,确有胡骑频繁出没,规模虽不大,但行踪诡秘,来去如风,不似寻常小股寇边劫掠,倒像是……有所图谋,可能在憋什么坏水。”逢纪条理清晰地陈述着,语气平稳,但措辞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与侧重,意在强调外部环境的严峻与军事压力的紧迫性,仿佛在说:主公,别种地了,赶紧打仗吧!

袁绍\/谢安静静听着,面色如古井无波,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案几上轻轻划动着,仿佛在推演无形的沙盘,计算着各方势力的消长,心里却在想:这逢纪,说话跟说书似的,还挺有节奏感。逢纪的话,他字字听在耳中,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些消息半真半假,重点突出外部威胁,其深层用意,无非是想让他重新将重心放回到传统的军事扩张和诸侯争霸上来,而非沉迷于“吃力不讨好”的内政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