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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x病娇|荧x迪卢克】血色契约:迪卢克与荧的病态依存(2 / 2)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让她恐惧,反而点燃了她灵魂深处最扭曲的狂喜!

她在那令人窒息的钳制中,清晰地看到了迪卢克眼中那彻底燃烧起来的、只属于她的、纯粹的占有欲!

不再是疏离,不再是抗拒,不再是责任或愧疚,而是野兽烙印自己猎物般的、赤裸裸的原始宣告!

“迪……卢克……”荧在窒息的痛苦中艰难地挤出他的名字,脸上却绽放出一个近乎癫狂的、无比满足的笑容。

她没有被钳制的双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抬起,抚上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指尖贪婪地描摹着他因暴怒和契约反噬而扭曲的英俊轮廓,感受着他眼中那血丝的搏动和灼热。

在这一刻,在力量悬殊的压制下,在窒息的边缘,荧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

他们像两株在黑暗中疯狂生长的藤蔓,带着致命的尖刺和毒素,用尽一切力量绞缠着对方。

她献祭了自由、良知甚至灵魂的形状,只为换取他此刻眼中这份沉沦的、病态的沉迷。

而他饮下的,是比深渊更毒的契约,只为在沉沦的泥沼中,撕开一道通往她灵魂深处的裂口,哪怕那裂口通向的是永恒的牢笼。

壁炉的火光在他们上方跳跃,将两人激烈交缠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皮影戏中上演着一场绝望而炽烈的双人舞。

灰烬的气息,如同命运的余烬,在空气中无声飘散。

深渊的侵蚀如同跗骨之蛆,从未停止它无声的啃噬。

契约的枷锁带来了短暂的、扭曲的“亲密”,却也加速了某种黑暗的异变。

荧开始畏惧月光。

最初只是皮肤在清冷的月华下会泛起一种不自然的、玉石般的惨白光泽。

渐渐地,那光泽之下,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蛇类或蜥蜴般的浅淡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静止,它们会随着月亮的盈亏而变得清晰或模糊。

在满月之夜,当银辉最盛之时,那些纹路会变得格外清晰,甚至隐隐凸起于皮肤表面,形成一种冰冷的、非人的鳞片质感,闪烁着幽暗的微光。

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仿佛血肉正在被强行扭曲剥离的剧痛和空虚感,会伴随着月光的照射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的意志撕裂。

唯有迪卢克的血液,那蕴含着莱艮芬德古老力量与契约羁绊的灼热液体,才能暂时抚平这种非人的痛苦,压制住那蠢蠢欲动的异变,让她勉强维持住人类的外形。

每一次异变发作,她对迪卢克血液的渴求就会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那金丝笼内的“治疗”,也愈发频繁、激烈,带着一种饮鸩止渴的绝望。

迪卢克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毒素的侵蚀被荧的血和契约之力强行压制,但他的身体却像被两种剧毒反复拉扯的战场,持续的虚弱感如同阴云笼罩。

他看着荧在月光下痛苦地蜷缩,看着她皮肤上浮现的诡异鳞片纹路,看着她吸食自己血液时那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欢愉的扭曲神情。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深处,除了被契约强行扭曲出的占有欲,更沉淀下一种深重的、难以言喻的悲哀和一种……决绝的清醒。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正一同滑向深渊,而晨曦酒庄,这座象征着莱艮芬德荣耀与责任的堡垒,已经变成了一个华丽而绝望的囚笼。

终于,西风骑士团不能再等待了。

代理团长琴·古恩希尔德,这位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试图寻找和平解决途径的骑士,在收到凯亚传递出的、关于荧身体异变加剧和迪卢克持续虚弱的确切情报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一个无月的漆黑夜晚,浓重的乌云彻底吞没了星辉。

风,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暴气息,猛烈地抽打着晨曦酒庄紧闭的大门和高耸的塔楼。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酒庄那扇厚重华丽的橡木大门,在数名西风骑士合力驱动的元素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片般向内轰然爆裂!木屑纷飞!

“为了蒙德!为了迪卢克前辈!”

琴清亮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了风雨声。

她手持风鹰剑,周身环绕着纯净而强大的风元素力,金色的发辫在狂风中飞扬,第一个冲进了弥漫着葡萄酒香与淡淡血腥味的大厅。

她身后,精锐的西风骑士如同决堤的洪流,训练有素地涌入,元素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昏暗的酒庄内部——火把的橙红、冰霜的湛蓝、岩石的厚重土黄交织闪烁,形成一片肃杀的战场光辉。

沉重的铠甲撞击声、武器出鞘的铿锵声、整齐划一的步伐声,瞬间打破了酒庄死寂的表象,宣告着暴力的介入。

“封锁所有出口!搜索目标!注意安全!”琴的命令简洁有力,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那条通往地窖的、被厚重帷幔遮掩的隐秘楼梯。

地窖深处,金丝笼内。

巨大的撞击声和骤然涌入的喧嚣如同惊雷,将荧从一种半梦半醒的、因吸食血液而带来的短暂餍足状态中惊醒。

她猛地从迪卢克身边坐起,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瞬间收缩成危险的细线,捕捉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和隐约的呐喊。

“骑士团……”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迪卢克。

迪卢克也在巨响中睁开了眼。

他的反应却截然不同。那双因虚弱而略显黯淡的红眸,在听到琴声音的刹那,骤然亮起一丝如同灰烬复燃般的、锐利的光芒!

那是希望,是长久压抑后看到转机的本能反应!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却因契约的束缚和持续的虚弱而不受控制地一晃。

荧将他眼中那瞬间燃起的光芒看得清清楚楚!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心脏!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刚刚因血液连接而产生的、那一点点脆弱的、扭曲的温情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冰寒碾得粉碎!

她精心构筑的囚笼,她献祭一切换来的“共生”,在此刻骑士团的刀剑面前,在他眼中那瞬间燃起的希望之火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你想走?”荧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玻璃刮过金属,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猛地扑到笼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色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金色的竖瞳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死死盯着迪卢克,

“你休想!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是死,你的骨头也要烂在这笼子里!”

她的狂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混合着深渊契约的力量,狠狠冲击着迪卢克的精神。

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惨白,身体摇晃得更厉害,眼中的光芒在契约的反噬和荧的疯狂意志双重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就在这时,地窖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铁门剧烈地颤抖着,门栓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骑士团已经找到了这里!

荧猛地回头,看向那扇即将被攻破的门,脸上的狂怒瞬间被一种玉石俱焚的狰狞决绝所取代。

她不再看迪卢克,而是猛地转身,双手在虚空中一握!

浓郁得如同实质墨汁的深渊能量瞬间在她掌心凝聚、压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她要以最狂暴的力量,将一切闯入者连同这地窖一起埋葬!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轰隆——!!!”

地窖的铁门终于在一声巨响中被彻底撞开!

狂暴的风元素力率先涌入,吹得壁灯的火苗疯狂摇曳!琴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了进来!

风鹰剑在她手中发出清越的嗡鸣,剑尖直指金丝笼前那个散发着恐怖深渊气息的身影!

“荧!停手!”琴的厉喝带着风神的威压,试图穿透荧的疯狂。

然而,荧的深渊魔法已然成型!一团漆黑如墨、内部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能量球,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就要脱手掷向门口涌入的骑士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带着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决绝,猛地从金丝笼内扑出!不是冲向自由,而是扑向了琴剑指的方向——扑向了荧的身前!

是迪卢克!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撞开了并未完全锁死的笼门(或许是荧在疯狂中忘记,又或许是她潜意识里从未真正想过将他完全锁死),如同一道燃烧殆尽的流星,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荧与琴那致命的风鹰剑锋之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琴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灌注了全身力量、意在打断深渊魔法的必杀一剑,已经无法收回!剑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闪烁着刺目的风元素青光,毫无阻碍地刺向迪卢克毫无防备的后心!

“迪卢克前辈——!!!”琴的惊骇尖叫撕裂了空气。

荧手中凝聚的恐怖深渊能量球,在迪卢克扑出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溃散!

她脸上的疯狂决绝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空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金色的竖瞳里倒映着那个张开双臂、用身体为她筑起盾牌的红发身影,以及那柄即将洞穿他心脏的、属于他“救星”的利剑!

“不——!!!”

荧的尖叫比琴的更加凄厉绝望,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地窖中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时间并未真正凝固。

风鹰剑的剑尖,在琴拼尽全力的偏转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心脏要害,却依旧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刺入了迪卢克的右肩胛下方!

鲜血如同最艳丽的红玫瑰,瞬间在他深色的衣衫上怒放开来!

迪卢克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前一个趔趄,重重撞在荧的身上。

剧痛让他闷哼出声,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踉跄后退的荧死死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她与所有指向她的刀剑。

他抬起头,脸色因剧痛和失血而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惊魂未定、满脸难以置信的琴,以及她身后那些同样被这变故惊呆的西风骑士们。

他的声音因疼痛而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重量:

“琴……住手……不许……伤她……”

鲜血,顺着他垂落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地窖石板上,发出沉重而粘稠的声响,如同命运无情的倒计时。

地窖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苗摇曳的噼啪声,和那令人心胆俱裂的、鲜血滴落的滴答声。

琴握着风鹰剑的手在剧烈颤抖,剑尖还染着迪卢克温热的血。

她看着挡在深渊魔物(至少在骑士团的定义中如此)面前、用生命去庇护她的前辈,看着他那双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重痛苦的眼睛,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荧被迪卢克撞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迪卢克温热的、带着浓烈甜涩气息的鲜血溅了几滴在她的脸上、唇边。那熟悉的味道,此刻却像最滚烫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她的灵魂。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竖瞳剧烈地颤抖着,里面所有的疯狂、愤怒、偏执,都在迪卢克那决绝一扑和此刻挡在她身前的宽厚背影面前,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堡,轰然崩塌,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空白和一种灭顶般的……绝望。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骑士团的刀剑,而是输给了迪卢克·莱艮芬德这个男人的灵魂。他用他的血,他的命,彻底击碎了她用囚笼、用契约、用扭曲的占有欲构筑起来的一切虚妄。

深渊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地躁动、反噬,皮肤下那非人的鳞片纹路在剧烈地扭曲浮现,月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地层和墙壁,照射在她身上,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感觉不到。她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这个正在为她流血的男人所占据。

荧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用指尖颤抖地抹去唇边属于迪卢克的血迹。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看向琴,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所有的疯狂和偏执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解脱。

“放开他。”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象却是她自己,“我……投降。”

在琴和所有骑士惊愕的注视下,荧抬起双手。她的目光掠过迪卢克染血的、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心痛,随即被更深的决绝淹没。

“禁魔的镣铐。”她看向琴,语气平静得可怕,“给我戴上。然后……放他走。”

她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平静:

“用我的……自由,换他的。”

酒庄内临时清理出的一个安静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的苦涩气息。迪卢克赤裸着上身,缠满了渗血的绷带,脸色苍白地躺在临时铺就的床铺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琴那一剑虽避开了要害,但造成的创口极深,失血严重,加上他体内本就纠缠不清的深渊毒素和共生契约的反噬,让他的情况异常凶险。西风教会的修女们和随行的药剂师正在全力施救,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空气。

房间外,走廊的阴影里。

荧安静地站着。她的双手手腕上,已经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禁魔镣铐。镣铐表面铭刻着复杂的西风教会封印符文,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手腕,不仅彻底锁死了她调动元素力的可能,更持续不断地释放出一种温和却坚定的净化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礁石,不断削弱、压制着她体内躁动的深渊能量。每一次符文的光芒流转,都像有无数细针在她经络深处攒刺,带来连绵不绝的钝痛。皮肤下那些非人的鳞片纹路在封印的力量下不甘地起伏着,月光带来的撕裂感虽然减轻了,却转化成一种更深沉、源自力量被剥夺的空虚和虚弱。

凯亚靠在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冰蓝色的独眼如同手术刀般锐利地审视着荧。他的指尖习惯性地摩挲着一枚银币,嘴角挂着一丝惯常的、却毫无温度的笑意。

“真是感天动地的牺牲啊,旅行者。”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用你这双沾满深渊污秽的手,亲自把他推向了骑士团的‘救赎’?还是说……”他的目光扫过荧手腕上沉重的镣铐,“这副漂亮的新手镯,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永恒的忏悔室?”

荧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穿透虚掩的门缝,固执地、贪婪地锁在房间内那个昏迷不醒的红发身影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凯亚的嘲讽、手腕的剧痛、力量的流逝,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才是维系她此刻存在的唯一坐标。

“放他走……”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等他……脱离危险……立刻……送他离开蒙德……越远越好……”

凯亚的指尖微微一顿,银币停止了转动。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她此刻的“清醒”和“配合”。

“哦?”他拖长了语调,带着探究,“这么干脆?不留恋你的‘永恒囚笼’了?还是说……”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你又在策划什么新的‘惊喜’?深渊的公主殿下?”

荧缓缓地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凯亚。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抚平的白纸,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深处,翻涌着凯亚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献祭般的平静。那眼神让凯亚心头莫名地一凛。

“我累了,凯亚。”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这场由我开始的……噩梦……该结束了。”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房间内,“让他……自由。这就是……我最后的……条件。”

凯亚沉默地注视了她几秒,仿佛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伪。最终,他收起银币,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很好。记住你的话。等他情况稳定,我会亲自安排。”

他说完,不再看荧一眼,转身走向房间,去查看迪卢克的情况。

荧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戴着枷锁的石像。禁魔镣铐的冰冷和符文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失去。力量被剥夺,自由被禁锢,连靠近他的资格也即将被永久剥夺。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深渊的低语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诱惑着她撕碎这脆弱的枷锁,重新夺回一切……

但当她看到房间里,迪卢克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看到修女小心地为他擦拭额角的冷汗……那些黑暗的呓语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然消融。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戴着沉重镣铐的双手,隔着冰冷的空气,极其小心地、近乎虚幻地,抚向门缝中那个身影的轮廓。仿佛触摸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自由地……活下去……”无声的唇语在她苍白干裂的唇间开合,带着血泪的祝福和诀别。

几天后,迪卢克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脱离生命危险,但身体依旧极度虚弱,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凯亚履行了他的承诺。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深夜,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包裹严实的马车悄然驶出了晨曦酒庄的后门,朝着蒙德城外、远离纷争的方向驶去。车上载着依旧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的迪卢克,由凯亚最信任的心腹亲自护送,目的地是远离蒙德、环境清幽的疗养地。

荧站在酒庄最高塔楼的阴影里,冰冷的夜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手腕上的禁魔镣铐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冷光。她看着那辆马车如同幽灵般融入沉沉的夜色,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走了。带着她献祭自由换来的、渺茫的生机,离开了这座浸染了太多血与泪、疯狂与绝望的囚笼之城。

巨大的、仿佛能将灵魂都抽空的空虚感,瞬间吞噬了她。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了。身体里被压制许久的深渊反噬和契约剥离的痛苦,如同沉寂的火山猛然爆发!她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冰冷的石墙滑倒在地。禁魔镣铐撞击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皮肤下的鳞片纹路如同获得了生命般疯狂地扭曲、凸起,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柔地包裹住她不断下坠的意识。

也好……就这样……沉入黑暗……至少……他自由了……

迪卢克感觉自己在一个漫长而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挣扎了很久。他梦见了燃烧的葡萄园,梦见被锁在金丝笼中,梦见荧那双时而疯狂时而绝望的金色眼睛,梦见冰冷的剑锋刺入身体……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一辆颠簸前行的黑暗马车里,以及塔楼阴影下,那个戴着沉重镣铐、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儿般滑落在地的纤细身影。

“……荧……”他在昏沉中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海面。首先感受到的并非伤口的剧痛,而是一种奇异的、沉重的温暖覆盖在胸口。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带着葡萄藤蔓浮雕的深色木质天花板——晨曦酒庄,主卧。

他……回来了?怎么可能?

迪卢克心中猛地一沉,挣扎着想要坐起。左肩胛下方立刻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僵住。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种极其熟悉的、刻入骨髓的触感,轻轻地按在了他未受伤的右肩上。

“别动……伤口会裂开……”

是荧的声音!

迪卢克猛地转头,动作快得再次牵动了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但他顾不上这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床边。

荧就坐在那里。

她换下了那身沾染了血与尘埃的旧衣,穿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质地柔软的白色长裙,款式简单,却意外地衬出她一种近乎脆弱的纯净感。晨曦微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安静地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腕上……那副沉重冰冷的禁魔镣铐,竟然消失了!

然而,迪卢克的目光并未在消失的镣铐上停留太久。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脖颈上。

一条细细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锁链,如同某种邪恶的项圈,紧密地贴合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锁链的末端,并非垂落,而是……没入了他的胸膛!

迪卢克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绷带,而在绷带之上,紧贴着心脏位置的皮肤上,赫然多了一个东西——一个由最纯净的秘银熔铸而成的、小巧而繁复的锁扣!那锁扣像一件诡异的艺术品,完美地镶嵌在他的皮肉之中,边缘与皮肤的结合处光滑无比,仿佛天然生长在那里。那条连接着荧脖颈的黑色锁链,就稳稳地扣在这个锁扣之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他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传递到锁扣上,再通过那条细细的锁链,传递给另一端的人。

迪卢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荧。

荧也正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疯狂的痕迹,没有偏执,没有占有欲,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那双金色的眼眸,如同蒙尘的琉璃,倒映着他惊骇的脸庞。

“你……”迪卢克的声音因震惊和剧痛而沙哑破碎,“这……是什么?”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胸口的锁扣和那条冰冷的锁链。

荧缓缓抬起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自己脖颈上那圈冰冷的金属。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驯顺。

“钥匙……”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随时会消散的叹息,“那副禁魔镣铐的钥匙……”她的目光,终于从迪卢克脸上移开,落在他胸口那个秘银锁扣上,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我把它,熔掉了。”

熔掉了?

迪卢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个可怕而清晰的念头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思维!

“熔进了……这里。”荧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点向迪卢克胸口那个冰冷的秘银锁扣。

她的指尖并未真正触碰到他的皮肤,但那冰冷的锁链却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牵动着迪卢克的心脏也随之一颤。

“现在……”荧抬起眼,再次看向迪卢克。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试图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却最终只形成一个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支离破碎的表情。

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沉淀着最深沉的绝望、献祭后的疲惫,以及一种……扭曲的、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她微微前倾身体,靠近他,冰冷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抚过他因失血和震惊而干裂苍白的唇瓣。

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冰冷的轻响。

“……轮到我囚禁你了,迪卢克。”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迪卢克紧绷的神经上:

“用我的余生。”

窗外,晨曦酒庄的葡萄园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藤蔓舒展,一片生机勃勃。

而在酒庄最深处的主卧内,只有冰冷的锁链在晨光中,反射着宿命般无法挣脱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