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良甜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甜蜜的责备,如同情人间的嗔怪。她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贴得极近,近到空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廓,带着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眩晕的暖香。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甜美得近乎虚幻的笑容,但那双猫瞳,在暖橘色的光线下,却清晰地收缩成两条冰冷、幽深的竖线,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绮良良只是想碰碰前辈而已,”她微微嘟起嘴,声音里带着委屈,可那缠绕在空手腕上的尾巴,力道却在悄然加重,如同逐渐收紧的活结,“前辈为什么要躲开呢?这样……绮良良会伤心的。”
手腕被那毛茸茸的尾巴紧紧缠住,那温暖柔软的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带来一阵阵灼痛和强烈的禁锢感。空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绮良良近在咫尺的甜美笑容和那双冰冷竖瞳形成的巨大反差,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从震惊的麻木中清醒过来。
愤怒、被窥视的羞耻、以及深沉的恐惧,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心底轰然爆发!
“放手!绮良良!”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猛地发力,试图用蛮力挣脱那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的尾巴束缚。手臂的肌肉贲张,骨骼甚至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然而,那缠绕在手腕上的草绿色“藤蔓”纹丝不动!甚至在他挣扎的瞬间,更加收紧了!尾巴内侧的绒毛挤压着皮肤,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外侧的韧劲则如同钢箍,死死锁住他的腕骨。
“唔……”绮良良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吃痛的轻哼,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空激烈的反抗而染上了一层病态的、近乎兴奋的红晕。
她非但没有松力,反而就着空挣扎的力道,身体更加紧密地贴了上来,另一只手也如同灵蛇般攀上空的肩膀,尖锐的指甲若有若无地划过他颈侧的皮肤,带起一阵冰冷的战栗。
“前辈……力气好大……”她喘息着,猫瞳里的光芒却亮得骇人,像两簇燃烧的鬼火,“但是……不可以哦。在绮良良的‘爱巢’里,前辈要乖乖的……”她踮起脚尖,凑到空的耳边,温热的、带着那股奇异甜香的气息直接灌入他的耳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呓语,“要像以前那样……听话才行……”
以前?听话?
这两个词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空的脑海。他猛地想起几天前在花见坂路口那次短暂的、被他几乎遗忘的偶遇。一个来自枫丹的商人,似乎对旅行者的事迹很感兴趣,在他匆匆经过时,热情地伸出手想与他握手寒暄。
当时,他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节,短暂地、敷衍地碰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尖,连一秒都不到,就抽身离开了。
难道……难道就是那一下?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空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而嘶哑。他停止了徒劳的挣扎,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绮良良那张依旧甜美的脸,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猫瞳里找到答案。
绮良良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问题,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灿烂,甚至咯咯地轻笑起来,身体因为笑声而微微颤抖,带动着缠绕在空手腕上的尾巴也轻轻晃动,摩擦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痒意。
“那个……枫丹来的讨厌鬼?”她歪着头,猫瞳弯成了月牙,里面却闪烁着纯粹的、冰冷的恶意,“他的手……那么脏……怎么配碰前辈呢?”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天气,“绮良良只是……稍微提醒了他一下,让他离前辈远一点而已。”
她松开攀着空肩膀的手,抬起自己那只带着锐利指甲的手,在空眼前晃了晃。那锋利的指甲尖在暖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绮良良的爪子,虽然平时是用来开快递箱的,”她甜甜地笑着,声音如同裹了蜜糖的毒药,“但是呢……偶尔……也会用来清理一些……黏在宝物上的……脏东西哦。”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空气,做了一个极其轻柔、却又无比精准的“切割”动作。
“后来嘛……”绮良良耸了耸肩,笑容天真无邪,“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呢。大概是……回他的枫丹老家去了吧?或者……去了更远、更安静的地方?谁知道呢。”她轻飘飘地说完,仿佛谈论的只是一只被驱赶走的苍蝇。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席卷了空的全身,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他看着绮良良那张近在咫尺、依旧甜美纯真的脸,听着她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语,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疯子!眼前这个紧紧贴着他、用尾巴缠绕着他、笑得如同天使的猫娘,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占有欲扭曲到极致的疯子!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濒死的野兽在空体内发出最后的咆哮!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马上逃离这个魔窟!趁着现在,趁着她的双手还没有完全钳制住他!
“放开我!”空发出一声低吼,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侧面一撞!肩膀狠狠撞在绮良良的胸口,试图将她撞开,同时被尾巴缠住的右手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后猛拽!
绮良良似乎没料到他在听完枫丹人的“结局”后还敢如此激烈地反抗,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缠在空手腕上的尾巴也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出现了一丝松动!
机会!
空心中狂吼,趁着那尾巴力道稍懈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手臂向外一旋、一抽!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空只觉得手腕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低头一看,袖口被绮良良尾巴上坚韧的毛发和那瞬间下意识收紧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口子,皮肤上也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但与此同时,那股强大的束缚力终于消失了!他的右手获得了自由!
没有半分犹豫!空甚至顾不上手腕的疼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拧身,朝着那扇半开的、通往外面小巷的木门冲去!一步,两步!只要冲出去!只要回到有人的地方!
自由!空气!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
“前辈——!!!”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在他身后炸响!那声音里蕴含的狂怒、绝望和被背叛的疯狂,瞬间刺穿了房间内原本甜腻的空气!
空甚至来不及回头,一股恶风已然袭至背后!
砰!
一股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在他的后心!空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了位,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直接掀飞!
天旋地转!
他重重地摔落在房间中央那片厚厚的、深绿色的绒毯上。预想中的坚硬撞击没有到来,柔软的绒毯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但那股可怕的冲撞力依旧让他胸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视野还在晃动模糊。他看到了自己刚刚立足的地方,那扇通往自由的木门,此刻……正被一个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的草绿色身影牢牢堵住!
绮良良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急促起伏。她不再是刚才那副甜美的模样,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失控的疯狂而微微扭曲。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微微颤抖。
最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翡翠般的猫瞳,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瞳孔扩张到了极致,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只留下边缘一圈极细的绿环,里面燃烧着两团熊熊的、完全失去理智的、如同地狱烈焰般的疯狂光芒!那眼神,不再是猫,而是彻底被激怒、被逼入绝境的凶兽!
她的尾巴不再优雅地摆动,而是如同一条暴怒的钢鞭,高高竖起,末梢的毛发根根炸开,在空气中危险地、高频地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那十根曾舔舐过的、尖锐如匕首的指甲,此刻全部弹出,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微微屈起,如同随时准备撕裂猎物的猛禽利爪。
她堵在唯一的出口,像一座喷发着毁灭气息的活火山,将空所有的生路彻底封死。
“为什么……要跑……”绮良良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牙关中硬挤出来,带着浓重的、无法理解的痛苦和被背叛的狂怒,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撞在藤蔓覆盖的墙壁上,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绮良良……明明……对前辈……这么好……”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堵住门的姿态却纹丝不动,如同生根。“把最好的地方……给前辈……收集前辈的一切……只想让前辈……留在这里……只看着绮良良……”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疯狂的眼神死死钉在摔倒在地的空身上,仿佛要将他洞穿。
“为什么……前辈……总是……要离开绮良良?!”最后一句质问,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带着一种心碎的绝望和彻底爆发的毁灭欲。房间内弥漫的暖香似乎也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浓郁、躁动,带着更强的眩晕感压迫着空的神经。
空躺在柔软却如同陷阱的绒毯上,急促地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他用手肘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他看着堵在门口、如同恶鬼般的绮良良,心脏在绝望的深渊边缘疯狂跳动。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力量、速度、反应……他此刻的状态完全无法与眼前这陷入疯狂的猫娘抗衡。那扇门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难道……真的要像那个枫丹人一样……
绮良良堵在门口,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但那双眼中的疯狂烈焰并未熄灭,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扭曲的愤怒渐渐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执念所覆盖。她看着空挣扎着撑起身体,那脆弱又倔强的姿态,仿佛取悦了她内心深处某种扭曲的欲望。
“前辈……不听话……”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再嘶吼,却带着一种空洞的、仿佛从深渊里飘出来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空紧绷的神经上,“所以……要接受惩罚哦。”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空走来。高跟鞋踩在厚实的绒毯上,发出沉闷的、如同丧钟般的“噗噗”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空的心尖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扩张到极致的猫瞳,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牢牢吸噬着空的身影。
空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撑着身体的手肘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目光死死锁定着步步逼近的绮良良,大脑在绝望中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剑!他的佩剑!在进入小巷前,因为和天领奉行武士的“交流”气氛微妙,他习惯性地将无锋剑收进了尘歌壶的空间……该死!
就在他念头急转的瞬间,绮良良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郁的暖香和冰冷的压迫感。
“前辈……总是看着外面……”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总是……想着离开……”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一点点凑近空的脸,冰冷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头。
空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就算没有剑,他还有拳头!就算打不过,也要撕下她一块肉来!
然而,就在他蓄力的刹那——
绮良良的动作却并非攻击!
她那只带着致命指甲的手,以一种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抬起,却并非抓向空的要害,而是极其轻柔地、如同抚摸最珍贵的瓷器般,落在了空的脸颊上!
冰冷!尖锐!
那锋利的指甲尖轻轻刮蹭着空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痛和战栗。空的身体猛地一僵,蓄势待发的力量瞬间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亲昵打断。
“这样……可不行呢……”绮良良歪着头,猫瞳里倒映着空惊愕僵硬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疯狂,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占有欲。
“前辈的眼睛……”她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迷恋,滑向空的眼角,“这么漂亮……应该只看着绮良良才对……”指甲的尖端危险地悬停在他脆弱的眼睑上方,冰冷的触感让空的眼球不受控制地颤动。
“前辈的手……”她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同样带着锐利的指甲,轻轻握住了空撑在地上的手腕,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缠绕,“……只能被绮良良牵着……”她微微用力,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肤,带来清晰的刺痛。
“前辈的时间……”她的脸凑得更近,近到空能清晰地数清她长长的睫毛,能看清她瞳孔深处那一片毫无光亮的、死寂的黑暗,“……每一分,每一秒……都只属于绮良良……”
她的话语如同诅咒,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粘稠感,缠绕上来,勒紧空的呼吸。那无处不在的、甜腻的暖香似乎也随着她的低语而变得更加浓郁,带着一种强烈的、令人昏沉的麻痹感,丝丝缕缕地钻入空的鼻腔,渗入他的血液。
空只觉得一股沉重的、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从四肢百骸深处席卷而来!刚刚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激发的力量,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沉重感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他的手指开始发软,支撑身体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皮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次眨眼都异常艰难,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眼帘上。视野开始模糊、晃动,绮良良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分裂出重影。
“你……做了什么……”空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他试图调动元素力,但体内的风元素如同陷入泥沼,滞涩无比,根本无法凝聚。那无处不在的香气……是它!是这房间里弥漫的、绮良良身上那股奇异的暖香!
“嗯?”绮良良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微微歪头,脸上那个冰冷的笑容扩大了些许,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她轻轻抽动了一下小巧的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着什么绝世佳肴。
“前辈闻到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满足的喟叹,眼神迷离了一瞬,“是绮良良……特制的‘安神香’哦……里面加了一点点……一点点……”她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自己的上唇,猫瞳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只有绮良良才知道配方的……‘小乖乖’猫薄荷呢……提纯过的……”
猫薄荷!提纯!
这两个词如同最后的丧钟,在空昏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难怪……难怪这香气如此独特,如此具有侵蚀性!普通的猫薄荷就能让猫咪神魂颠倒,而提纯过的、特制的……作用在人类身上……
“为……为什么……”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质问。身体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他。
绮良良看着空眼中最后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看着他强撑的身体一点点软倒下去,最终无力地瘫倒在柔软的深绿色绒毯上。她脸上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容,终于如同初春融化的冰雪,缓缓地、极其自然地,重新转变回那种熟悉的、甜美得令人心悸的弧度。
“为什么呢?”她轻声重复着空的问题,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种纯粹的天真和满足。她慢慢地、优雅地在空的身旁跪坐下来,如同守护着自己最心爱宝藏的龙。
她伸出手,不再带着威胁的指甲,而是用柔软的指腹,极其温柔地、如同擦拭稀世珍宝般,轻轻拂去空额角因为挣扎和恐惧而渗出的细密汗珠。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
“因为……”她俯下身,凑到空的耳边,温热的、带着浓郁甜香的呼吸拂过他已经开始变得麻木的耳垂,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甜蜜的枷锁:
“前辈……只能是绮良良的呀。”
“永远……永远都是哦。”
房间里,暖橘色的灯光温柔地流淌,将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在藤蔓缠绕的墙壁上,墙壁上无数个“空”在光影里沉默地凝视着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