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走出诊室时,走廊上的灯亮着。阳光从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明亮的线。我走得慢了些,落在他后面半步。
他察觉到,停下来等我。
“怎么了?”他问。
我望着那道光,声音很轻:“以前没人这样记住我做过的事。”
他安静地看着我。
“连我自己都会忘记什么时候难受过,可你全都记下来了。”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拇指擦过我的指尖。
“以后二十年,我都准备好了记下去。”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稳,没有夸张的情绪,只是那样看着我,像已经计划好了一生。
我们并肩往出口走。路过护士站时,有个实习生探出头,看了看江逾白手里的本子,又看了看我们。
“那位先生……是医生吗?”她小声问同事。
“不是,是家属。”
“家属带笔记本做产检?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听见了,侧头看向江逾白。
他也听见了,嘴角动了一下,但没说话,只是把本子抱得更紧了些。
走到医院大门,外面阳光正好。风吹过来,带着一点暖意。
我停下脚步。
“江逾白。”
“嗯?”
“下次记的时候……能不能也写一句‘林溪今天笑了三次’?”
他看着我,眼睛慢慢亮起来。
“可以。”他翻开本子,撕下一张空白页,折成一个小方块,放进我外套口袋,“现在就记。”
我摸了摸那张纸,没再问什么。
我们继续往前走。阳光铺在路上,影子挨得很近。
快到公交站时,他忽然松开我的手,转身往回跑。
“你干嘛?”我问。
他没回答,冲进路边一家便利店。不到两分钟,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牛奶。
“医生说要补钙。”他把牛奶塞进我手里,“常温的,可以直接喝。”
我接过来,盒子还是温的。
他喘了口气,站在我面前,额角有点汗。
“你真是……”我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
“忘了带。”他低声说,“下次一定提前准备。”
我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牛奶不凉不热,刚刚好。
他看着我喝完,才接过空盒,仔细折好放进包里。
“存着。”他说,“第一盒。”
我愣住。
他拉开笔记本最后一页,里面已经贴了不少东西:一张超市小票,写着“孕妇奶粉”,日期是上周三;一张药房收据,项目是“复合维生素”;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巾,边缘焦黑,
他把牛奶盒压平,用胶带贴上去,工工整整。
我站在原地没动。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我。
“还有什么要补的?”他问。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
他忽然伸手,轻轻按在我小腹的位置。
“今天还没踢你?”
我摇头。
他蹲下来,耳朵贴近我的衣服。
“宝宝。”他对着我的肚子说,“我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