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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虚廓记(2 / 2)

有次我去旧货市场,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个旧竹篮,竹条编的,上面的漆早掉光了,篮底有个小破洞,用布条缝着,像是从竹海里捡来的。摊主是个老头,说这竹篮是从浙西竹海收来的,以前是寺庙里的僧人用来采竹叶的,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我把竹篮买了回来,放在书桌上,没事的时候就拿在手里摩挲。竹篮的表面很光滑,是常年被手摸出来的包浆,边缘有几道磕碰的痕迹,像是被石头撞过。我总觉得,这竹篮也藏着虚廓——是编篮的竹条,是缝洞的布条,是篮子里藏着的竹叶香,是连岁月都磨不掉的空。

前几天,我整理旧物,翻出一本旧诗集,是我外婆留下来的,封面是蓝色的布面,已经泛黄了,上面印着“戈壁诗选”四个字,字迹模糊得快认不清了。我翻开诗集,看见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片戈壁,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砾石滩上,望着远方,她穿着蓝色的布衫,手里拿着一块戈壁石,笑得很温柔。照片的背面,外婆用铅笔写着几行字:“1968年冬,于河西戈壁,见虚廓无边,遂记之。”

我看着照片,想起在河西戈壁遇到的马老汉,想起他说的“忘了自己是谁”,突然觉得,外婆那时候,肯定也在这片虚廓里,找到了自己,也忘了自己。那些在虚廓里的日子,像戈壁上的云,像草原上的风,像竹海里的雾,都藏着虚廓的空,藏着温柔,藏着没说出口的念想。

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带我去公园的草坪上玩,她躺在草坪上,看着天,我趴在她身边,也跟着看天。外婆说:“你看这天空,空得能装下所有的东西,也空得什么都装不下。”我问外婆:“什么都装不下,那我们的念想能装下吗?”外婆摸了摸我的头,说:“能,念想是虚的,虚廓能装下所有虚的东西。”那时候我不懂,以为外婆在说胡话,可等我长大了,去了戈壁,去了草原,去了竹海,才知道,外婆说的是真的,虚廓里藏着所有的念想,藏着所有的温柔。

我总觉得,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虚廓。是小时候外婆讲的天空,是河西戈壁的砾石滩,是藏北草原的水洼,是浙西竹海的山顶空坪,是旧竹篮里的竹叶香。这些东西像虚廓一样,空在我们心里,让我们在拥挤的时候觉得宽敞,在烦躁的时候觉得平静。有时候我们会忘了它们,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比如看见一片空,听到一阵风,想起一首诗,它们就会突然冒出来,像虚廓一样,把我们裹在里面,让我们觉得,不管在哪里,不管遇到什么,都有一片虚廓在陪着我们。

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河西的戈壁滩,站在砾石中央,天还是那么空,马老汉坐在我旁边,抽着烟袋锅。突然,天上的云慢慢聚起来,变成了外婆的样子,她笑着说:“孩子,你看这虚廓,是不是能装下所有的念想?”我想点头,可嘴像被封住了,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外婆的影子慢慢散掉,融进虚廓里。我醒了,窗外的月亮正照在书桌上,把那个旧竹篮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坐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旧竹篮,摩挲着光滑的竹条。月亮的光很柔,落在竹篮上,像是给竹篮镀了一层银。我突然觉得,虚廓不是空的,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是藏着所有念想的,是藏着所有温柔的。它像戈壁上的砾石,像草原上的草,像竹海里的竹,藏着岁月的痕迹,藏着人的念想,藏着没说出口的温柔。

现在,我常常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比如阳台的藤椅上,比如公园的草坪上,比如自己的书桌前,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着,感受身边的虚廓。有时候是风里的花香,有时候是雨打在窗户上的轻响,有时候是月光落在竹篮上的光斑,这些都是虚廓的样子,是藏在日常里的空,是贴在心里的暖。

我想,以后我还会去更多的地方,找更多的戈壁滩、草原、竹海,不是为了寻找什么特别的东西,是为了感受更多的虚廓。感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空,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暖,那些没被人发现的温柔。因为我知道,虚廓不是远在天边的,是近在眼前的;不是过去的,是现在的;不是别人的,是自己的。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每天的日子里,只要我们愿意停下来,愿意慢下来,愿意去感受,就能看见它,摸到它,闻到它。

虚廓是什么?是河西戈壁的砾石滩,是藏北草原的水洼,是浙西竹海的山顶空坪,是旧竹篮里的竹叶香,是外婆照片里的念想,是我们心里藏着的那些温柔的回忆。是空里的暖,是静里的念,是等待里的柔,是藏在时光里的真。它不是让人寂寞的,是让人平静的;不是让人空虚的,是让人充实的。它像一杯淡淡的茶,越品越醇;像一首轻轻的歌,越听越暖;像一本薄薄的书,越读越甜。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亮还在,静静地照着大地。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个旧竹篮,听着窗外的风,风很轻,吹得树叶“沙沙”响。我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日子还会像往常一样过,可虚廓还会在,在风里,在雨里,在阳光里,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它会陪着我,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岁岁年年,陪着我发现更多的美好,感受更多的温暖,成为我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

我想,这就是虚廓的意义吧。它让我们在热闹的世界里,找到一片安静的空;在匆忙的日子里,找到一份从容的心境;在复杂的生活里,找到一份简单的美好。它让我们知道,在那些看似空荡的事物里,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去感受、去珍惜的东西,还有很多藏着真情和暖意的美好,等着我们去发现,去拥有。就像河西戈壁的砾石滩,哪怕空得无边,也藏着曾经的脚印;就像藏北草原的水洼,哪怕小得可怜,也藏着天上的云;就像我们心里的回忆,哪怕淡得像雾,也藏着岁月的温暖。这些都是虚廓,都是藏在时光里的小美好,都是值得我们用一辈子去感受的温柔。

有次我去河西戈壁故地重游,发现那片风蚀滩上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虚廓之境”四个字,是马老汉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木牌旁放着个铁皮桶,里面插着几支干花,是戈壁上特有的沙棘花。我想,是马老汉来这儿立了木牌,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片虚廓,感受这片虚廓。或许,这就是虚廓的另一种样子——它不只是沉默的空,也是被人记得的暖,是藏在每个人心里的念想,是能被传递的温柔。

我坐在木牌旁的砾石上,看着风把沙粒吹得滚来滚去,看着阳光慢慢穿过虚廓,落在身上,带着点暖。风从戈壁上吹过来,带着沙粒的干燥,带着虚廓的温柔,像外婆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肩。我知道,不管我走到哪里,不管我遇到什么,虚廓都会陪着我,像这片戈壁,像这块木牌,像外婆的手,一直都在,一直都暖。

又过了些日子,我在藏北草原的水洼边,遇见了那个藏族老阿妈的孙子,他带着相机,正在给水洼拍照。他说:“奶奶让我来拍水洼里的云,说要寄给城里的爸爸,让爸爸也看看草原的虚廓。”我帮他调整了相机角度,看着他认真拍照的样子,心里觉得暖暖的。原来,虚廓从来都不是孤单的,它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我们每个人都连在一起,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把念想和温暖连在一起。

现在,我常常会把那个旧竹篮带在身边,去不同的地方,寻找不同的虚廓。在戈壁,我会把竹篮放在砾石上,看着风把沙粒吹进篮子,又吹出来,像虚廓在和我玩游戏;在草原,我会把竹篮放在水洼边,看着云在篮子里的影子,像虚廓藏在篮子里;在竹海,我会把竹篮放在山顶空坪上,看着竹叶落在篮子里,像虚廓给我送的礼物。每一次,我都能感受到虚廓的存在,感受到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美好,感受到那些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