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见阎象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迂腐不堪。
他烦躁地挥挥手:“起来起来!动不动就跪,成何体统!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罢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那股不甘和野心,却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狂滋长。
他绕过跪地的阎象,走到园中池塘边,看着水中自己那富态而威严的倒影,越想越觉得阎象的话不对。
“天下所不容?哼,只要实力足够,天下人自然就会顺从!”
他心中暗道,“刘辩小子轻视我,袁本初那厮压我一头……这口气,我绝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亲卫进来禀报:“主公,长史杨弘、将军张勋、桥蕤在外求见。”
杨弘、张勋、桥蕤都是袁术的心腹,尤其杨弘,最善揣摩袁术心思。
袁术此刻正需要有人支持自己的想法,立刻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三人步入园中。
长史杨弘身材微胖,面带笑容,显得很是精明;张勋和桥蕤则是武将打扮,身材魁梧,神色彪悍。
他们看到跪在地上的阎象和脸色铁青的袁术,心中都猜到了几分。
“主公,何事动怒?”杨弘率先开口,笑眯眯地问道。
袁术冷哼一声,将那份诏书的内容和自己的不满,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洛阳对袁绍的嘉奖和对自己的“轻慢”。
杨弘听完,眼珠一转,脸上露出愤慨之色:“陛下此举,确实有失公允!
主公坐镇南阳,扼守荆襄要冲,兵多将广,钱粮丰足,乃朝廷南方屏障,功劳苦劳,岂在渤海之下?
陛下不加以笼络便罢,反而如此怠慢,实在是……唉,想必是受了小人蒙蔽,不明南阳实际情况。”
他这话看似批评皇帝,实则把责任推给“小人”,给了袁术一个台阶,又暗戳戳地肯定了袁术的实力。
张勋是个粗人,闻言立刻嚷道:“主公!朝廷既然不识好歹,咱们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咱们在南阳自在快活,兵强马壮,管他洛阳还是渤海,能奈我何?”
桥蕤也附和道:“张将军所言极是!主公,以我南阳之实力,足可割据一方,何必看他刘辩脸色?”
阎象闻言大惊,也顾不得礼仪了,抬起头急声道:“不可!万万不可!此乃叛逆之言!
主公若行此事,则名不正言不顺,必遭天下共讨!刘表、曹操,乃至陛下,皆可兴兵来犯,届时南阳危矣!”
杨弘却慢悠悠地说道:“阎主簿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大乱,强者为尊。
主公据南阳富庶之地,带甲十余万,钱粮可用十年,何惧他人?
刘表老迈,只求自保;曹操虽有能力,然其地小兵微,且受陛下猜忌,自顾不暇;至于陛下……呵呵,董卓未平,他岂敢轻易南下?
主公此时正宜稳固根基,广纳贤才,静观时变。待天下有变,则大事可图也!”
他这番话,彻底说到了袁术的心坎里。
袁术脸上阴霾尽去,露出得意的笑容:“杨长史此言,方是老成谋国之道!阎象,你太过迂腐了!”
他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野心:“刘辩小儿,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从今日起,南阳军政事务,皆由我自行决断,无需事事禀报洛阳!征兵、征粮,加倍进行!我要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雄主!”
“主公英明!”杨弘、张勋、桥蕤齐声应道。
阎象还想再劝:“主公……”
“够了!”袁术不耐烦地打断他,“阎象,你若害怕,大可辞官归隐,我绝不阻拦!若愿留下,就按我的意思去办!”
阎象看着袁术那决绝而狂热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心中一片冰凉,只能颓然低下头,不再言语。
袁术见无人再反对,志得意满,开始畅想未来:“待我兵精粮足,先取荆襄,再图中原!这天下……哼,刘家坐得,我袁家为何坐不得?”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彻底盘踞了他的内心。
他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诱惑,让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桥蕤,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主公,末将日前巡查城防,遇到一游方道士,其人气度不凡,言谈间……似乎提及了一些谶纬之事。”
“哦?谶纬?”袁术如今对这类神秘预言格外感兴趣,立刻追问,“他说了什么?”
桥蕤回忆道:“那道士说,他曾夜观天象,见帝星晦暗,而南方有赤气冲天,主……代汉者,当涂高也。”
“代汉者,当涂高也?”袁术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这句谶语在汉代流传已久,“当涂高”历来有多种解释,但在此刻的袁术听来,这分明就是指向他!
“涂”通“途”,道路的意思。“当涂高”,不正是象征着路边高高竖立的标志吗?
他袁术,字公路!“路”与“途”同义!这谶语,分明就是指他袁公路,是取代汉室的天命所归之人!
“哈哈哈!天意!此乃天意啊!”袁术猛地站起身,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连上天都预示了我袁公路当兴!刘辩小儿,袁本初匹夫,你们拿什么跟我争?!”
他激动的在厅内来回走动,脸上因兴奋而泛起潮红:“快!快去找到那个道士!不,是仙师!请他入府,我要亲自向他请教!”
“是!”桥蕤连忙应下。
杨弘趁机奉承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得此天启,可见主公乃天命所归!他日登临大宝,必是众望所归!”
张勋也咧开大嘴笑道:“到时候主公当了皇帝,俺老张也能混个大将军当当!”
这些露骨的奉承和狂妄的臆想,如同美酒,让袁术沉醉不已。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披龙袍,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的景象。
阎象看着这一幕,心中哀叹,知道袁术已经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拉不回来了。
他默默地低下头,眼中尽是绝望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