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自家那间又破又小的院子里,透出的一点昏黄的灯光。
还有院门口,几个正焦急地探头探脑的小小身影。
“大姐怎么还没回来啊?”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会的,大姐最厉害了。”
听到妹妹们隐隐带着哭腔,满是担忧的对话,桑晚的心,又软又暖。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了一句。
“我回来了。”
“是大姐。”
“大姐,回来了。”
小院门口,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惊喜的欢呼。
当桑晚背上背着,手上提着,身后还跟着一条叼着骨头的脏兮兮的土狗,出现在院门口时,焦急等待的妹妹们,和在屋门口闻声探出头的母亲冯玉兰,都有些呆住了。
“大姐,你……你这是把供销社搬回来了吗?!”
三妹桑夏看着大姐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桑晚笑着,把手里的包裹往地上一放,又把背上沉甸甸的大背篓卸了下来。
“快,都过来搭把手。”
三个妹妹立刻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把东西往屋里搬。
然后,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小屋里,桑晚将背篓和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全都拿了出来。
先是散发着甜香的,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和桃酥。
然后,是那几大匹崭新的,带着浆洗味道的棉布和卡其布。
紧接着,是那一大瓶沉甸甸的豆油,还有盐、酱油、醋……
最后,当几袋子沉甸甸的,雪白雪白的白面、大米和金灿灿的小米,被“咚咚咚”地放在地上时——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妹妹们和冯玉兰,四人全都看傻了。
这些东西,在昏黄的油灯下,堆成了她们母女几个可以放心自由生活的基石,让她们对未来的迷茫化为云烟。
是心底深处逐渐抬头的底气。
“我的天……”
桑露捂着嘴,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们再也不怕挨饿了。
桑夏和桑满,则直接发出了一声幸福的惊呼,围着东西,又蹦又跳,像两只快活的小麻雀。
冯玉兰看着这一切,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她嫁到桑家十几年来,自己的屋里头,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属于她们自己的“家当”。
可这还不算完。
桑晚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皱巴巴的,却分量十足的钞票。
有大团结,有炼钢工人,还有一堆毛票。
她将这沓钱,全都拍在了桌子上。
“小夏!”
“啊?大姐?”桑夏还沉浸在满是家当的震撼中,没回过神。
“过来,点钱。”
桑晚指着那堆钱,“你不是咱家的小管家吗?点点,看看今天,咱们家进账多少。”
桑夏激动得小脸通红,用还有点发抖的小手,一张一张地,认真地数了起来。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块……零五毛。”
她激动地喊道,“大姐,咱们家有四十多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