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宅,就怕被外人看见他们磋磨冯玉兰母女五个,被人说闲话,所以在老宅不远处,但是四周又没什么人家的偏僻荒地上,盖的这一处小屋子。
桑露正站在案板前,有条不紊地切着野菜,准备等会儿再炒一道蔬菜,嗒嗒嘴。
午时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斜斜地洒在她身上,给她那张温柔恬静的小脸,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昏黄光晕。
桑晚就那么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她温柔能干又好看的二妹,看着锅里翻滚的肉汤,思绪却越飘越远。
她想起了书中对桑露寥寥几笔的最后的悲惨结局。
她的心脏,突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涌起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悲痛。
眼前,桑露那张温柔美好的脸,渐渐模糊。
她似乎又看到了原本书中描写的画面……
在原身被卖掉后的那三年里,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桑露,只要一有空,就偷偷地跑出去,挨家挨户地打听,疯了一样地寻找她被嫁出去却失踪的大姐。
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被桑家老宅的人打骂,却从未放弃。
最后一次,她甚至已经找到了那个囚禁着原身的村子,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几步路,她就能找到那个关着她姐姐的……猪圈了。
可她的行为,被已经成功上位的继母何彩英,发现了。
何彩英心中恐慌,立刻跑到公社,给她那个远在京都,据说已经攀上高枝的女儿何芳,打了长途电话。
电话那头,已经改名换姓,变成了何依惠的何芳,在听完母亲焦急的叙述后,用一种极为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好坏的语气,对她母亲说了一句:
“急什么?”
“她姐姐桑晚能被卖,她,也能啊。”
就是这句轻飘飘的话,给桑露判了死刑。
于是,在桑露刚满十六岁的那年,在她如花的年纪,桑家老宅和何彩英联手,用同样的卑劣手段,将她卖给一个已经死了两个老婆的,臭名昭着的中年家暴男。
十七岁,她怀孕了。
却在一次次的毒打中,被她那该死的丈夫,活活打到流产。
从此,再也无法生育。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在那个家里,连牲畜都不如。
她被当成牛马一样,在无休止的劳作和殴打中,被活活地磋磨至死。
桑露,在被卖了短短三年后,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累死在了冰冷的柴房里。
甚至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
只被一张破草席,胡乱地卷着,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扔到了荒无人烟的后山上。
最后,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桑晚只觉得肝肠寸断。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
她知道,这或许,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愤怒,或许还有那个已经死去的可怜的原身,残留在这具身体里最深的执念和……不甘。
又或许是她看到了她脑海中书里写的二妹如此悲惨短暂的一生,才会如此的悲痛欲绝。
锅里,“咕嘟咕嘟”的兔肉汤,香味越来越浓,像一只温柔的手,将桑晚从那痛苦绝望的思绪深渊里,硬生生地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