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针!点艾条!”
桑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桑晚“不照做就死”的眼神逼视下,李瘸子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有半句质疑。
他颤巍巍地从药箱最底层,摸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针包。
“灯!二妹,灯,没灯就换火。”桑晚头也不回地喊道。
“哦……哦!来了。”
桑露连忙从灶膛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木柴。
一场诡异的由一个疯丫头指挥的急救,就这么在破旧的茅草屋里展开了。
“隐白穴,在脚上大拇指指甲根旁边,内侧。对,就是那儿,艾条离皮肤一寸,别烫着了。”
“气海,肚脐眼一半。对,慢点……别抖!”
桑晚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她那双眼睛,比尺子还准,比鹰还利。
李瘸子的手稍有偏差,她冰冷的呵斥声就会立刻响起。
李瘸子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额头上的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感觉自己不像在救人,倒像是在被阎王爷拿着小本本考核,稍有差池,自己就得先下去报到。
几针下去,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
冯玉兰身下原本汹涌的血流,竟然真的慢慢在变小,最后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那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也似乎平稳有力了一些。
“止……止住了!”
李瘸子惊喜地叫出声,一脸的难以置信。
几个妹妹也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三妹桑夏甚至激动得哭出了声。
可就在大家以为情况好转时,冯玉兰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嘴唇发紫,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青黑。
“不好!”
李瘸子大骇,伸手一探她的脉搏,顿时面如死灰,“完了…这是血崩欲脱,回光返照,人要不行了。”
“不是回光返照。”
桑晚眼神一凝,立刻做出判断,“是胎儿,胎儿已经憋死在腹中,浊气攻心,不把死胎排出来,我妈照样活不成。”
“排……排死胎?”
李瘸子吓得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跟强行催产没两样,这里不是医院,风险太大了。
万一……万一再引来一次大出血,那真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这…这跟杀人没区别。”
桑晚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疯狂的眼睛里,此时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冷静。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这里有个方子,你照着抓药、煎药。救活了,我刚才说的,再加你一根小黄鱼的谢礼,救不活,或者你敢在药里耍花样……”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就把你菜窖里那些人参豆芽的事,捅到县里去,让你不仅身败名裂,还要进去吃几年牢饭。在里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巨大的诱惑和致命的威胁,像两座大山,死死压在李瘸子的心头。
他看着桑晚,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此刻却像一个掌控他生死的判官。
他一点都不怀疑,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能做得出来。
良久,李瘸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点了点头:“方……方子拿来。”
桑晚迅速报出一连串药名,其中好几味都是药性极其霸道的虎狼之药。
李瘸子一边听一边心惊肉跳,这方子,哪是救人,分明是夺命散!
这是在用病人的命,去赌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