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从红变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所有准备好的说辞，所有激昂的情绪。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为了国家奔走的将军。
而是一个趴在别人家窗户上偷窥，还被当场抓获的猥琐小偷。
无尽的尴尬和羞辱，让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海没有再看他。
他随手一抛，那枚比米粒还小的“蜂鸟”监视器，落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
“叮”的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客厅里，清晰得刺耳。
陈海转身，走到飘飘身边。
飘飘被刚才林涛的大吼吓到了。
抱着那根巨大的火腿，怯生生地躲在陈海身后。
陈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抚着。
“没事了，别怕。”
他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这个家，现在不欢迎外人。
他站起身，甚至懒得再正眼看林涛一眼。
只是对着那个方向，冷冷地说出几个字。
“林大领导，门在那边，不送。”
林涛站在原地，看着满屋子自己亲手指挥搬进来的“糖衣炮弹”。
那些精美的巧克力礼盒，那些昂贵的进口零食。
此刻都成了对他最大的讽刺。
任务，彻底失败了。
他想说点什么挽回。
道歉？
辩解？
还是继续强硬？
他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林涛的袖子。
他低下头。
飘飘从陈海身后探出小脑袋。
她不明白什么家国大义和个人隐私的冲突。
她只是觉得，这个刚才还很凶很凶的林大哥，现在看起来好可怜。
就和院子里那只被大黄抢了肉骨头的小白狗一样可怜。
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刚刚收缴的一大堆零食里。
拿起一根包装最鲜艳的棒棒糖。
递向林涛。
“林大哥，吃糖。”
林涛看着那根棒棒糖，又看看飘飘那双清澈的。
不含一丝杂质的灰蓝色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指责，没有鄙夷，只有最纯粹的善意。
这一刻，林涛感觉自己心中最坚硬的那块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然后，碎了。
所有的愤怒，委屈，尴尬，羞辱……五味杂陈，全部涌上心头。
他最终没有伸手去接那根棒棒糖。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飘飘一眼。
然后，又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护在飘飘身前的陈海。
那眼神里，有失败，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醒悟。
仿佛在说，你赢了。
林涛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
挺直了因为羞愧而微微佝偻的背。
转身，落寞地离开了这栋别墅。
陈海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脸上的冰冷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引擎的轰鸣声远去。
他脸上的冰冷才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院子。
看着那些猫狗在草坪上无忧无虑地追逐嬉戏。
他不是在气林涛。
也不是在气林涛背后的人。
他是在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