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衙的正厅内,檀香与血腥气交织弥漫。方腊身着赭黄长袍,坐在原知府的公案后,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阶下的王寅。
这位前杭州通判,在杭州城破时并未出逃,反而身着官服,手持府衙卷宗,平静地等候在府衙内,这份镇定,让方腊既好奇又警惕。
“王通判,你既为大宋官员,为何不逃?难道就不怕某斩了你?”方腊手指敲击着公案,声音带着一丝威压。
王寅躬身行礼,神色平静无波:“圣公(方腊自称)兴兵,为的是解百姓于倒悬,而非滥杀无辜。杭州城破后,圣公下令‘不杀平民’,可见圣公心怀天下,非昏庸宋廷可比。王某虽为宋官,却早已看透徽宗昏聩、蔡京弄权,百姓流离失所,大宋气数已尽。若圣公不弃,王某愿献上杭州府库卷宗与江南舆图,助圣公平定江南,建立光明盛世。”
这番话句句说到方腊心坎里。他起身走下阶,扶起王寅,语气热切:“先生乃栋梁之才!某正愁无人打理杭州政务,若先生愿助某,某便封你为‘江南安抚使’,总揽杭州及周边州县的民政、粮道,如何?”
王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躬身谢恩:“谢圣公信任!王某定当竭尽所能,为圣公分忧!”
一旁的方腊麾下谋士娄敏中却上前一步,低声道:“圣公,王寅乃宋廷旧官,恐不可轻信,不如先将他的家眷接入清溪洞,作为人质?”
王寅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坦然道:“娄先生顾虑极是。王某妻儿皆在杭州,愿随圣公前往清溪洞居住。王某既已归降,便无退路,圣公若能安心用王某,王某万死不辞!”
这番“坦诚”彻底打消了方腊的疑虑。他大笑道:“先生果然忠义!不必迁走家眷,某信得过你!”当日便让王寅接管杭州府衙,处理民政与粮道调度。
方腊不知,他眼中的“栋梁之才”,早已是柴承乾安插在江南的“暗棋”,而杭州府衙,从此成了传递机密的隐秘据点。
入夜,杭州府衙后院的书房内,烛火摇曳。王寅屏退左右,从书架后取出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叠密密麻麻的纸笺。上面记录着方腊在杭州的粮库位置、兵力部署、将领名单,甚至还有方腊与浙东海盗联络的密信摘要。
这些情报,都是他半月来借着“处理政务”的名义,从府衙卷宗、方腊的传令兵口中,甚至是与娄敏中、邓元觉的闲谈中一点点搜集而来。他拿起最紧要的一份。方腊计划三日后调杭州两万兵马、五千石粮草支援宣州,由大将方七佛统领,欲在宣州城外设伏,拦截朝廷的大军。
“必须尽快将这份情报送出去。”王寅低声自语,从袖中取出一支细如发丝的银管,将写好情报的纸笺卷成细条,塞进银管,再用蜡封好,藏进腰间的玉带夹层。
他走到窗边,轻轻敲击窗框三下。这是与时迁手下约定的信号。片刻后,一道黑影如狸猫般从院墙外翻入,落在书房门口,正是时迁麾下的斥候队长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