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的额头渗出汗珠,顺着他油腻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吧台上。
十枚金币。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尤其是在灰烬街区这种地方,这笔钱足够让亲兄弟为了它相互捅穿对方的肚子。
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每一道投向吧台的视线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贪婪。
酒保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金币,仿佛要把它们看穿。
严酒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站着。
就在酒保还在犹豫时。
一道白嫩的手臂伸了过来。
眸底柔的手指纤长,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用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将那十枚金币一枚一枚地拨到自己面前。
动作优雅,带着几分戏谑。
“哎呀。”
“既然这位先生不想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将金币拢入掌心,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有的是人想要呢。”
金币消失了。
酒保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堆能让他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财富,就这么被收走。
一种比死亡更难受的空虚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那本就脆弱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等等!”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眸底柔停下动作,歪着头看他,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先生还有事吗?”
“我说!”
酒保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急切又恐慌的声调说道。
“渡鸦先生,就在楼上。”
“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周围设置有监测魔法,你们拿着这个令牌就能进去。”
“就说狼来谈生意。”
他几乎是把这些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完,他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眸底柔那只攥着金币的手。
眸底柔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松开手,将那十枚金币重新倒在吧台上,推了过去。
“早说不就好了。”
酒保一把将金币全部扫进怀里,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生怕对方会反悔。
他甚至来不及去感受金币的重量,就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仿佛怀里揣着的是一团随时会爆炸的火焰。
严酒转身,朝着酒馆深处的楼梯走去。
眸底柔踩着一缕魂火,轻飘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走后,酒馆里的寂静被打破。
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刚刚发了一笔横财的酒保身上。
一场新的血腥,即将在这间无名酒馆里上演。
但这些,都与严酒无关了。
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楼上的走廊比楼下更加昏暗,只有尽头处一扇门缝里,透出些许微弱的光。
严酒的脚步很轻。
他走到那扇门前,直接推开房门。
房间里的景象,与外面的肮脏混乱截然不同。
地上铺着干净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的画作,一个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
空气中,点着安神的熏香。
一个穿着得体,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正坐在一张书桌后,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甚至带着几分学者的儒雅。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在看到严酒和飘在他身后的眸底柔时,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慌乱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合上手中的书,放在桌上。
“两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镇定。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先把门关上。”
“我不喜欢有风吹进来。”
他就是渡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