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这一次的嗡鸣不再是低沉,而是变得无比恢弘、无比威严!如同沉睡万古的神只睁开了眼眸!银白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海啸,以沈青黛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光芒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凝滞!
那些咆哮着扑来的粗大血色符文,在接触到这纯粹银芒的刹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湮灭了!如同烈日下的薄霜,瞬间汽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光芒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无形的净化洪流,狠狠撞向悬浮在血池中央的林寒!
“啊——!!!”
林寒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嚎!他身上那层由献祭得来的、勉强维持他悬浮和力量的浓郁血光,在银芒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血光瞬间被蒸发、净化!他那扭曲的身体暴露在纯粹的银芒之下,皮肤、肌肉、骨骼……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开始迅速分解、消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炭笔痕迹!
“判官大人……判官大人——!”
在身体彻底湮灭的前一刹那,林寒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吼出来的嘶鸣!这嘶鸣声蕴含着无尽的恐惧、不甘和一种诡异的指向性,穿透了正在崩塌的祠堂墙壁,穿透了厚厚的土层,震荡着整个幽深的地宫!
“镯子……找到了!在……在她手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林寒那残破不堪的身体,连同他最后的嘶吼,在浩瀚的银芒中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祠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银白色的光芒渐渐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回到沈青黛的手腕上。那只古镯重新变得黯淡,温顺地贴着她的皮肤,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从未爆发过。但腕骨上残留的灼热感,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净化气息,以及眼前彻底化为一片死寂废墟的祠堂,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粘稠的血池失去了力量的维持,正在迅速变得冰冷、凝固,如同巨大丑陋的血痂。那些令人作呕的猩红符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墙壁和断裂的梁柱。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似乎也淡薄了一些,被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清新凉意所取代。
沈青黛站在原地,浑身脱力,几乎站立不稳。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被血色触手勒伤的内腑,带来阵阵钝痛。但她的目光,却死死地、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那古镯,静静地贴着她跳动的脉搏。
镯子表面,那些刚刚亮起的、流转着玄奥韵律的暗金色纹路已经隐去,恢复了原本的黯淡。然而,就在镯体最中央的位置,一个清晰的印记却仿佛被无形的刻刀永久地烙印在了上面。
那是一个古老的文字。
沈青黛的心跳,在看清那个字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个“判”字。
字体古老、苍劲,笔划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宿命感,仿佛蕴含着裁决生死、界定阴阳的无上权柄。
沈青黛的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个冰冷的“判”字。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单纯的玉石或金属的凉意,而是一种……仿佛触摸到亘古冰河、触摸到命运经纬般的深邃与沉重。
“判……”她无声地念出这个字,声音干涩沙哑。
林寒临死前那绝望而诡异的嘶吼,仿佛还在空旷死寂的废墟中回荡——“判官大人…镯子找到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扎进她的脑海深处。
判官?谁是判官?是这古镯真正的主人?还是……某个掌控着轮回之力的恐怖存在?
这镯子,究竟是何来历?它为何会戴在自己手上?父母留给她的这件遗物,难道从一开始就隐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林寒献祭全族召唤的所谓“邪神”,其背后真正觊觎的目标,难道……就是这镯子?而自己,早已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旋涡的中心?
那“判官大人”……此刻是否已经听到了林寒最后的呼喊?那声嘶吼穿透了地宫,会引来什么?
冰冷彻骨的寒意,比刚才面对血池和死亡时更加刺骨,沿着脊椎一路窜上沈青黛的头顶。她猛地抬头,警惕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视着这片被银芒净化后显得异常安静、异常空旷的废墟。每一处阴影,每一块断壁残垣之后,仿佛都潜藏着未知的、更深的恶意与窥探。
地宫深处,死寂如渊。
腕上那枚古老的“判”字,却在黯淡的镯体上,无声地散发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