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根缠灯寂(1 / 2)

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包裹着陆九歌,意识在无底深渊的边缘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在撞击破鼓,沉闷而遥远。小腹丹田的位置,那青铜灯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灼痛,而那烙印中心一点幽暗的暗红火星,在绝对的黑暗中幽幽亮着,像一颗嵌进血肉的邪眼,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光晕。

更深的寒意来自外面。

隔着沉重的门板,隔着死寂的黑暗,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细小骨爪在朽木上抓挠的“沙…沙…沙…”声,正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声音来自左侧檐角的方向,正是那盏被点燃的暗红血灯所在之处!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耐心,像毒蛇的舌信舔舐着猎物的牢笼。

陆九歌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右臂被腐蚀的深紫灼痕火辣辣地疼,左臂骨折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身体像一具被拆散的破木偶,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但意识深处,一点微弱的、不甘的星火还在挣扎。

不能死在这里…玄微道长…盏里的东西…还没结束…

他用尽残存的意志,试图驱动身体。手指在冰冷粗糙的地砖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指甲刮过砖缝里的灰尘和凝固的血痂。动…必须动起来…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烛芯爆开的声响,猛地从他小腹丹田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吸力**,如同苏醒的深渊巨口,在他丹田那点暗红火星的位置猛地爆发!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外界,而是…**向内**!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气血、精神、甚至是残存的生命力!陆九歌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戳破的水袋,身体内部正被一股冰冷的力量迅速抽空!本就沉重的眼皮变得更加难以支撑,意识像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即将彻底熄灭!

“灯…油…不够…”

一个冰冷、漠然、如同金铁摩擦的意念,直接在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中响起!是那盏檐角血灯的意志!它点燃了,却需要更多的“燃料”!它正在通过寄生在他丹田的灯焰,强行抽取他的生命!

“呃……”陆九歌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灰败干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连同那点暗红的火星一起,被无形的管道疯狂抽走,流向门外檐角那盏不祥的血灯!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比被利爪撕碎更恐怖,这是被一点点榨干、吸尽的绝望!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垂死巨兽的咆哮,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能!陆九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瞳孔深处倒映着那点幽幽的、正疯狂抽取他生命的暗红火星!

他沾满血污的右手,如同挣脱了无形的枷锁,猛地抬起!不是抓向虚空,而是狠狠抓向自己小腹丹田——那青铜灯烙印的位置!

指尖触到灼热的皮肤,触到那冰冷凸起的灯盏轮廓!更感受到皮肤下那点疯狂搏动、如同贪婪水蛭般吮吸的暗红火星!

“想…吃…?”陆九歌的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音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老子…给你…吃个…痛快!!!”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五根手指如同铁钩,深深抠进腹部的皮肉!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涌出!但他不管不顾,指尖狠狠刺入那灼热坚硬的烙印之下!

噗嗤!

一种混合着皮肉撕裂和某种粘稠胶质被强行挖开的怪异声响!

剧痛!超越之前任何伤势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陆九歌的身体如同被扔上岸的鱼,疯狂地弹动、痉挛!但他抠进皮肉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一团东西!

一团在他丹田深处搏动着的、粘稠冰冷的、散发着浓郁污秽与死寂气息的…暗红“血肉”!它仿佛拥有生命,在他指尖疯狂地挣扎、扭动!无数根极其细微、由暗红血光构成的“根须”,正从这团血肉中延伸出来,深深扎入他丹田的经脉和血肉深处,如同贪婪的寄生虫!而其中一根最粗壮的“根须”,则穿透皮肉,连接着那盏烙印在皮肤表面的青铜灯轮廓,灯芯处的火星正是它的“吸盘”!

这就是那污秽本源的寄生核心!是连接着他与檐角血灯的脐带!

“呃啊啊啊——!!!”陆九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但他抠住那团污秽“血肉”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也不松!他猛地向外一拽!

嗤啦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坚韧皮筋被强行扯断的声音!

那团粘稠冰冷的暗红“血肉”,连同它延伸出的、深深扎入陆九歌丹田经脉和血肉中的无数暗红“根须”,被他硬生生地从身体内部,从丹田深处,连根拔了出来!

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破碎的衣衫和身下的地砖!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整个下腹被掏空的巨大空虚感和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

那团被强行挖出的暗红“血肉”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兀自像离水的怪鱼般剧烈地抽搐、跳动!表面延伸出的无数暗红“根须”如同垂死的毒蛇疯狂扭动!它似乎想重新钻回陆九歌的伤口,但伤口涌出的滚烫鲜血带着一种奇异的排斥力,将它阻隔在外!

“嗷——!!!”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怨毒和难以置信的尖啸,猛地从门外檐角的方向爆发!那“沙…沙…”的刮擦声瞬间变成了疯狂的撞击!沉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显然,这寄生核心被强行剥离,对那盏檐角血灯造成了重创!

陆九歌脸朝下趴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小腹丹田那被强行挖开的巨大伤口传来阵阵空虚的剧痛,但那股被疯狂抽取生命的冰冷吸力,消失了!那点烙在皮肤上的暗红火星,也随着核心的剥离,彻底黯淡、熄灭!只剩下一个焦黑模糊的、不断涌出鲜血的狰狞创口。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团掉在血泊中、兀自疯狂抽搐的暗红“血肉”核心,猛地停止了跳动!它表面那些疯狂扭动的暗红“根须”突然绷得笔直,齐齐指向一个方向——洞开的茶馆大门上方,左侧的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