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深秋的黎明,带着刺骨的寒意。
稀薄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铅云,吝啬地洒在广袤荒凉的原野上。
距离北凉新城十里外,
一片巨大的、由无数营帐组成的联营如同匍匐的巨兽,
横亘在南北两个方向。
南面,
是大夏上官华统帅的五十万大军,
营盘森严,
旌旗如林,
透着一种压抑的秩序。
北面,
则是漠北金图图的十八万铁骑,
营帐更为粗犷散乱,却弥漫着野性和躁动。
此刻,
位于大夏军营核心地带、一顶装饰着华丽流苏和猛虎图案的巨大帅帐内……
气氛却并不森严,反而带着点……
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嘈杂?
大夏主帅上官华,
一个留着三缕长髯、身着华丽锦袍、手持一柄雪白鹅毛扇的中年文士(是的,文士挂帅),
正端坐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上。
他眉头微蹙,
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羽扇的翎毛,
努力维持着主帅的威严,
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下方,两排披甲执锐的将军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
漠北主帅金图图,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接近八尺、满脸虬髯,
穿着镶满金扣和宝石的厚重皮袍的壮汉,
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上官华旁边特设的、铺着完整熊皮的“尊贵客座”上。
他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银质酒囊。
时不时灌上一口浓烈的马奶酒,
粗犷的脸上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混不吝和一丝……对眼前这群“夏人”叽叽喳喳的鄙夷。
争吵的核心,
自然是如何对付北凉城里那个不按常理出牌,
手握“天雷地火”(手榴弹、迫击炮)的疯子秦王——王斌。
“大帅!”
一个满脸横肉、声如洪钟的夏军将领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乱跳,
“末将以为,当一鼓作气!
趁那王斌立足未稳,大军压上!
用人命堆!
堆平他的城墙!
堆光他的天雷地火!
我就不信他那点存货,能杀光我们五十万大军!”
他挥舞着拳头,唾沫几乎喷到对面同僚的脸上。
“莽夫!
愚蠢!”
对面一个看起来精瘦些、留着山羊胡的老将立刻反驳,声音尖利,
“你没听探子回报吗?
那王斌城墙上架满了‘火神之怒’(加特林)!
那玩意儿喷起火来,比暴雨还密!
还有那能隔山打牛的‘空中三棚子’(迫击炮)!
硬冲?
五十万人冲上去,怕是不够他塞牙缝的!
到时候尸山血海,军心崩溃,谁来负责?!”
“那你说怎么办?
干耗着?
等着那疯子再弄出什么新花样?”
横肉将领怒吼。
“耗!
必须耗!”
山羊胡老将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围城!
把北凉围成铁桶!
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断他的粮!
断他的盐!
断他的一切补给!
他城里有几十万人要吃饭!
他那些‘天雷地火’难道凭空变出来?
总有耗尽的时候!
到时候,不用我们打,城里自己就得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