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副局长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欣慰:“我会为你们亲自向组织给你们请功!虽然案件是刑侦那边的,但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战斗在最基层、对辖区了如指掌、责任心极强的同志!才能在关键时刻,用你们的经验和责任心,给这起轰动全国的大案,画上了一个最关键、最干净的句号!辛苦了!”
夜色深沉,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划破沉寂的四九城夜空,红蓝光芒闪烁,押送嫌疑人的警车呼啸着驶离这片刚刚经历过惊心动魄的胡同。喧嚣过后,是无边的疲惫。李成钢和吴鹏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带着一身混合着汗味、尘土味,以及那令人作呕的、难以驱散的厕所恶臭,还有内心深处那份沉甸甸的、终于卸下的职责与成功的巨大喜悦,回到了交道口派出所。
所里其他同事们早已望眼欲穿。看到两人进门,立刻哗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当听到李成钢竟然是从男厕所内墙几个不起眼的向上鞋印,顺藤摸瓜,硬生生把藏在茅坑顶上的陈克浩揪下来时,众人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民警小汪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哎呀我的妈呀!我也进去放水了!里面那味儿,熏得我脑仁儿疼,地上……咳,别提了,脏得没处下脚!我就图省事儿在第一个坑解决的!早知道多走两步进去看看,指不定这功劳就是我的啦!”他故意捶胸顿足,引来众人更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就你?算了吧小汪,那地方待一分钟都能把人熏晕过去!”
“就是!陈克浩这王八蛋是真能忍啊,趴那儿跟个屎壳郎似的,换我,半分钟就得吐出来!”
笑声在略显疲惫的空气中回荡,冲散了连日来的紧张和压抑。这时,所长老陈和指导员老何也闻声走了进来。两位老领导脸上洋溢着欣慰和自豪的笑容,一路夸赞着李成钢和吴鹏。
“好样的!成钢!吴鹏!给咱们所,给咱分局都争了大光!”老陈嗓门洪亮,用力拍着两人的肩膀。
“关键时刻,见真章!这份细致,这份责任心,是咱们基层民警的魂!”老何的语气沉稳而充满赞许,眼神里满是肯定。
接着,老何提高声音,对着满屋子的弟兄们说:“大家都辛苦了!熬了一宿,眼都红了!老马在后头锅炉房给大家烧好了热水,还下了一大锅热腾腾的面条!臊子管够!赶紧的,都去洗把脸,烫烫脚,舒坦舒坦,想洗澡的也可以。然后一人一大碗热汤面下肚!吃饱喝足,把手头紧要的交接一下,回家!都给我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等醒了再说!”
疲惫不堪却精神振奋的民警们发出一阵轻松的欢呼和应和声。热水的蒸汽氤氲开来,热水的哗哗声,碗筷的碰撞声,还有那诱人的面条香气,瞬间充满了的派出所。
李成钢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仿佛要洗掉一身深入骨髓的污秽和疲惫。换上干净的衣物,捧起那碗老马特意加了双份葱花和香油的热腾腾鸡蛋面,滚烫的食物顺着食道滑下,暖意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和紧绷。这一刻的放松和满足,千金难换。
凌晨的寒气还未散尽,李成钢骑着自行车回到了自家那熟悉的四合院。推开屋门,温暖的灯光下,妻子简宁果然还坐在床旁等着,手里织着毛线,眼神里透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到丈夫安然归来,她才真正松了口气。同为公安干警,她理解这份工作的艰辛与风险。李成钢也没对她保密,一边脱着外衣一边带着轻松的笑意说:“都抓着了,俩人,一个没跑。”
简宁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接过他的外套,仔细闻了闻,眉头微皱却并未抱怨,只是点了点头,温声道:“抓着了就好。平平安安地回来,比什么都强。”这句话里蕴含的深情和担忧,李成钢心里暖暖的。
李成钢走到脸盆架前拧了把热毛巾擦脸,想起厕所顶棚那一幕,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带着点恶作剧般的语气:“嘿,你是不知道,那个陈克浩,这家伙……”他故意顿了顿,“你猜他躲哪儿了?钻公厕天花板夹层里去了!”
“啊?!”简宁果然一脸震惊和嫌恶,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公……公厕顶上?我的天!那味儿……这也能待得住?真是个人才!”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随即感慨道,“这两口子……不对,是这离了婚的两口子,也真是够狠的。为了复婚,刘敬芝伙同前夫陈克浩,把自己现在的对象张跃华给勒死……还分了尸!简直丧心病狂!”
擦完脸,李成钢把毛巾挂好,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却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洞察世情的哂笑:“复婚?我看未必是真为了那点旧情。”他喝了口水,眼神变得深邃,“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那个张跃华,表面上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背地里倒腾火车票可没少挣钱,是个‘票耗子’,油水足着呢。十有八九……是见财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