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钢安静地听着,等阎埠贵抱怨完了,才沉吟着开口:“轧钢厂进人,确实有他们的章程。劳资科卡得严,光靠谁递句话,恐怕是不太行。”
“谁说不是呢!”阎埠贵像是找到了知音,“还是你们在机关的人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傻柱那个大老粗,他懂个屁!就会抡大勺吹大牛!”他眼巴巴地看着李成钢,眼神里带着点残余的希望和试探:“成钢啊,你……你在分局,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你看……”
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李成钢心里跟明镜似的。三大爷这会儿急是真急了,但吝啬的本性难改。求人办事,连句像样恳请的话都吝于说全,更别提表示点实质心意了。他脑海里闪过院里人对三大爷“阎老西儿”的称呼,想到他平时一个钢镚儿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的做派,还有上次全院凑份子修水管他都斤斤计较的模样。李成钢没接这话茬。他想了想,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公事公办的味道,说:“三大爷,这事啊,急不得,而且关键还是得看招工单位的章程和机会。
我在分局,主要管的是法制这块,跟工厂招工那头,隔得远,也说不上什么话。我能做的,也就是万一听到点招工的风声,可以告诉您一声。但具体成不成,那都得靠解放自己考或者人家厂里定,我可一点忙都帮不上。”李成钢刻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又撇清了关系,重点强调了无能为力,完全没给阎埠贵留出“托付”的空间。
“啊……这样啊……”阎埠贵脸上的希冀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搓着手,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再争取点什么,但看着李成钢那平静疏远、毫无通融余地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平时抠门的名声,终究没脸再开口。最后只是勉强挤出一点干笑:“哎…哎…那也是,也是…麻烦你了成钢…有消息…有消息知会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失落和尴尬。
“行,如果有消息会告诉大家。”李成钢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刻意把“您”换成了更疏远的“大家”。“您先忙着。”说完,不再多做停留,推着自行车径直往家里走去。
阎埠贵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李成钢利落的背影消失,脸上最后那点强挤出来的笑容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愁云惨雾。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下是真觉得走投无路了,刘海中得罪了,傻柱靠不住,面子大的李成钢又明显不愿意沾手,还显得是自己平时太抠门得罪了人。他沮丧地蹲回花盆边,对着花又重重叹了口气。
李成钢推着自行车只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自家门前。刚支好车锁上,屋门就开了,妻子简宁端着个簸箕出来倒垃圾。
“哟,今儿回来挺早啊?”李成钢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方才那点不快似乎瞬间散了。
简宁也笑了,把垃圾倒进自家门旁墙根的桶里:“嗯,我们后勤那儿下午事儿少,忙完就撤了。你今儿也挺顺?”
“可不嘛。”李成钢走近,看着妻子清清爽爽的样子,心里舒坦,忍不住带点调侃地说道:“媳妇儿,还是你们后勤科好啊?我听说你们下午三点多就跑光了。啧啧,这要是搁你以前在宣传科那会儿,指不定现在还在分局熬着,加班加点赶稿子呢!”
简宁嗔了他一眼,把空簸箕往门框边一靠:“瞎说什么呢。活儿干完了不走,非得在办公室熬点儿?别人都走了我留下,那不是显得我跟大伙儿不一样,故意表现嘛。图什么呀?”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庆幸:“再说了,现在这样挺好,清闲自在。”
“对对对,媳妇儿通透!”李成钢笑着点头,顺手接过簸箕,“这不就显着你有眼光,选了后勤这好去处嘛。”
“去你的!净会说话。”简宁被他逗笑了,侧身让开门口,“赶紧进屋洗手,准备吃饭了。”
“得令!”李成钢应声,跟着妻子进了家门。
回到自家屋,李成钢放下公文包,倒了杯水喝。刚才阎埠贵那瞬间黯淡的眼神和强装的客气,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三大爷平日里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做派,院里谁不知道?空着手、张张嘴就想让他李成钢去搭人情、跑关系?哪有那么便宜的买卖!
他确实觉得阎解放那小子还算踏实,但就因为他是阎埠贵的儿子,李成钢就打消了帮忙的念头。这忙,他是绝不会主动去帮的,更不能像傻柱那样瞎承诺。阎埠贵这种人,就该让他急一急,碰碰壁,好好体会体会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至于阎解放?摊上这么个抠门算计的爹,也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