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自己就是个老资格的厂电工,卡在五级电工这个级别上已经有年头了。前些年考试停了,想晋级也没门路。如今考试恢复,他心里那点争强好胜的念头又活泛起来了。五级电工待遇是不错,但六级电工,那才是技术真正过硬、能独当一面的象征!听说这次考试因为停了太久,要求格外严格,但他李建国在电工行当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肚子里还是有真本事的。他盘算着,得好好准备,搏一搏这六级电工!
与此同时,他还惦记着一个人——他的亲侄子,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李成安。这孩子跟着他当电工学徒,到今天也整整熬了四年了。学徒工那点微薄的工资,每月就二十出头块钱,对一个大小伙子来说,实在是不够看。往年想考级都没机会,只能干熬着。今年考试恢复了,这可是李成安摆脱学徒身份、涨工资、成为正式技术工人的唯一出路!
“成安这娃儿,四年学徒不能白当。”李建国心里琢磨着,“趁着我这次备考,正好把他带上。他那点底子,一级电工(或者更高点,看具体规定)的活儿,练扎实了应该没问题。”
打定了主意,李建国这天下班就把李成安叫到了自己家。饭桌上,李建国开门见山:
“成安,坐。”李建国指了指凳子,神情严肃,“考试恢复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伯父!”李成安连忙点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期盼,“厂里通告栏都贴出来了!大伙儿都在议论呢!”
“嗯,”李建国点点头,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灰,“机会难得啊。前几年停了,耽误了多少人?你熬了四年学徒,该出头了。”
李成安一听更激动了:“伯父,您说得对!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就是…就是心里有点没底,怕考不好……”
“怕什么?”李建国眼睛一瞪,带着师傅的威严,“底子不都是我手把手教你的?四年学徒不是让你混日子的!理论、实操,哪样没练过?”
“练过练过!”李成安赶紧保证,“就是…就是好几年没正经考过,怕手生规矩忘了。”
“手生?那就练到熟!”李建国语气斩钉截铁,“从明天起,下了班别到处瞎逛了。到我这儿来,或者我去你那儿。我给你划重点,捋理论,盯着你练实操!特别是那些容易出错的地方,比如复杂线路的判断、停电挂牌操作的流程、还有万用表精准读数这些,都得给我练得闭着眼睛都不会错!”
李成安精神一振:“是!伯父!我一定好好练!绝不偷懒!”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仿佛看到了正式工的工资条在向他招手。
李建国看着他,神情缓和了些:“你自己也要多用功。我这里有复习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啃透。遇到不懂的,随时问我。这回,咱爷俩都得抓住机会!我奔我的六级,你考你的工级!听见没?”
“听见了!伯父!您放心!”李成安用力点头,信心倍增。有叔叔这位经验丰富的五级工亲自带着练,他感觉希望大了很多。
“行,吃饭吧!”李建国拿起筷子,结束了这次谈话。帮何雨水找工作的事,在儿子李成钢手里办妥了,他挺满意。现在,他自己的战场——电工考级,以及带好徒弟李成安的责任,这才是他李建国此刻最关心、也最有把握去拼一把的头等大事。
后院,刘海中家。饭桌上的气氛和往常一样,带着点二大爷独有的“规矩”。一大盘炒白菜,一小碟咸菜,中间那盘炒鸡蛋显得格外金贵。
刘海中端着碗,筷子精准地夹了一大块鸡蛋,放进二儿子刘光天的碗里,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他咂摸了下嘴,看向刘光天:
“光天,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活儿!”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次厂里恢复工级考试,机会难得!你小子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刘光天埋头干饭,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应着:“嗯,爸,我知道。”
“知道?光知道不够!”刘海中放下碗,筷头敲了敲桌子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睛紧盯着儿子,“平时我怎么教你的?那都是实打实的经验!考前面几级锻工,理论书上的字认得几个就行,关键在这儿!”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攥了攥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看的是手上功夫,是那股子劲儿!是活儿熟不熟,准不准,快不快!”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明天上了班,别缩在后头!跟你那几个师兄轮番上操作台!我在旁边盯着。手底下有半点不稳当、不到位的地方,我立马给你指出来!别怕丢人,现在丢人好过考场上丢分!”他看着刘光天逐渐变得紧张的脸,“有啥琢磨不明白的,别憋着!当场就问!考不上级,那才真是丢我这张老脸!”
刘光天被他爸盯得头皮发麻,赶紧咽下嘴里的饭,挺直腰板,大声喊道:“知道了,爸!您放心!”声音响亮,带着点士兵领命般的决心。
就在这时,坐在桌子另一头的小儿子刘光福,眼巴巴地看着那盘所剩无几的鸡蛋,犹豫了一下,筷子悄悄伸了过去,想夹一小块。
“嗯?”刘海中眼皮一抬,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直接钉在刘光福的筷子上。
刘光福的手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头埋得更低了。
刘海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区别对待:“你夹什么夹?我和你哥是干锻工的,那是实打实的气力活,身子骨不吃硬实点,铁疙瘩都抡不动!你一个读书娃,坐教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吃点白菜咸菜足够了!那金贵东西,轮不到你!”
刘光福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吭声,只能默默扒拉着白菜帮子,心里那点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饭桌上,只剩下刘海中父子俩咀嚼的声音,以及刘光天那因为紧张和父亲训导而略显僵硬的吞咽声。二大爷的威严和偏心,在这个小小的饭桌上,显露无疑。刘光福心里憋闷,却也庆幸父亲的火力没对准自己——至少今晚这顿训斥,他算是又“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