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空手与欠条(1 / 2)

李雪姣到劳动局上班的事在院子里慢慢传来了,这天傍晚,李建国和王秀兰正听着收音机,简宁在里屋哄着有点闹觉的李思源。院门一响,三大爷阎埠贵带着儿子阎解放走了进来。

“建国兄弟,秀兰嫂子,歇着呢?”三大爷脸上堆着笑,声音透着热络。

“哟,阎老师来啦,快坐快坐。”李建国放下手里的事儿招呼道。王秀兰也站起身:“稀客啊,喝茶不?刚沏的。”

“别忙别忙,坐会儿就走。”三大爷摆摆手,眼睛朝屋里扫了一圈,“成钢和雪姣还没回来呢?”

“没呢,都上班去了。”李建国答着,又看向闷声不响跟在三大爷身后的阎解放,“解放也来啦?”

阎解放有些局促地“嗯”了一声,眼神飘忽。

三大爷顺势在桌边坐下,阎解放也跟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三大爷对着里屋提高点声音:“简公安在家呢吧?歇得咋样?小家伙们闹不闹?”

简宁抱着刚安静下来的李思源从里屋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温和:“三大爷,解放来啦。还好,就是小家伙有点磨人。”她怀里的李思源看到生人,小嘴一瘪又想哭,简宁赶紧轻轻拍着哄。

三大爷探头看了看:“哎哟,瞧这俩孩子,真招人疼!思瑾了?”他象征性地逗了逗李思源,心思显然不在这。

王秀兰端过来两杯茶水:“三大爷,解放,喝口水。”

“哎,谢谢嫂子。”三大爷接过杯子,没急着喝。阎解放也默默接过。

李建国瞧着三大爷这架势,平常可少见,便问道:“三大爷,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嗨,没啥大事!”三大爷摆摆手,脸上笑容不变,“就是想找成钢聊聊,顺便……有点点小事儿,想请他帮个忙。”

李建国一听“帮忙”,心里大概有数了。这院里能让三大爷主动开口求人的事不多。他“哦”了一声,没再细问,转头和王秀兰聊起些家长里短。三大爷喝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阎解放则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又过了小半个钟头,院门再次响起,李成钢和李雪姣兄妹俩前后脚回来了。

“爸,妈,嫂子,我们回来了。”李雪姣声音清脆。

三大爷“蹭”地站了起来,脸上瞬间换上极其热情的笑容:“哎哟,成钢!雪姣!可算回来了!工作辛苦了吧?”

李成钢一看三大爷和阎解放都在,心里立马跟明镜似的,脸上也堆起恰到好处的笑:“三大爷?您和解放怎么有空过来了?坐坐坐!”李雪姣也礼貌地叫了声:“三大爷,解放哥。”

大家重新落座,气氛有点微妙的客气。

寒暄了几句天气和工作累不累后,三大爷终于忍不住切入正题,他搓着手,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羡慕和恭维:

“成钢啊,你可真有本事!雪姣这工作,劳动局啊!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好单位!你肯定没少在背后使劲儿吧?唉,我这当老师的,都佩服你有这门路!”

李成钢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惊讶又惶恐的表情:“三大爷,您这话可折煞我了!我能有啥本事?雪姣能进去,那是组织分配,是她自个儿高中毕业,条件符合政策要求!跟我真没关系,我就是一个普通公安,哪有那通天的手眼?”他说得斩钉截铁,还特意看了李雪姣一眼。

李雪姣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刚参加工作的生涩和认真:“是啊三大爷,我就是运气好赶上劳动局要个打杂的人了。我才去几天,办公室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天天就是打打杂,学学政策文件。”

三大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他也知道不能硬顶,赶紧转移话题,顺势引出自己的真正目的,语气带着愁苦:

“唉…政策好,政策好啊!雪姣有文化,是该进好单位!”他话锋一转,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旁边儿子阎解放的肩膀,“可我这儿愁啊!成钢,雪姣,你们看解放,初中毕业也好几年了!总不能一直在街上晃荡,干点零敲碎打的零工吧?那算什么长远之计?去街道问了多少趟,人家就一句话:待业青年太多,等着吧,按顺序来!这顺序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看向李成钢和李雪姣,眼神充满了暗示和期待:“解放这孩子老实肯干,就是缺个机会!成钢你路子广,见识多,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看哪个厂子或者单位还要人,帮着打听打听门路?哪怕是个临时工也行啊!或者……”

三大爷又把目光热切地投向李雪姣:“雪姣啊,你现在不是在劳动局上班了吗?那可是管分配的地方!你看能不能…在局里帮着留意留意,有没有适合解放的招工信息?或者跟领导递句话?三大爷一家子都念你的好!”

就在三大爷唾沫横飞、空口白牙地抛出这一串请求时,坐在旁边的阎解放猛地抬起了头,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心里一个劲儿地翻腾:“我的亲爹啊!您平时连薅邻居一根葱都要算计几分钱,买颗白菜恨不得扒掉三层帮子!现在求人办这么大的事——这可是给我找工作啊!你居然……就这么两手空空、光凭一张嘴就上门了?!连东西都没拎?!这…这能成吗?”阎解放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爹这操作也太离谱了!

李成钢看着三大爷那张空口白牙的嘴,再扫一眼旁边目瞪口呆、脸涨得通红的阎解放,心里那点不耐彻底压不住了。他脸上笑容淡得快没了,语气为难又直白:

“三大爷,您太看得起我了!解放的工作,我也理解您急。可招工名额都是上面统一下计划,街道按政策办。我派出所小片警,跟厂矿根本说不上话!就算认识人,那名额金贵着呢,谁手里有富余?这事儿,难,太难了,我估计帮不上。”

李雪姣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决:“三大爷,我真不行!刚报到几天,门都没摸熟呢!招工信息都是按程序公布,我一个新来的,乱打听乱说话是要犯错误的!这事儿您可千万别指望我!”

三大爷脸上那点强挤的笑容彻底垮了。他费了半天口水,结果兄妹俩一个说“难”,一个直接说“不行”!他阎埠贵舍下老脸来,就得了这么个结果?他“腾”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旁边的阎解放也跟着慌慌张张站起来,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震惊和难堪。

“行!行!算我白跑一趟!”三大爷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火和羞恼,“你们门槛高,是我阎埠贵不自量力!不该来开这个口!解放,走!回家!”说完,也不管李家父母尴尬的打圆场,拉着还处于震惊和丢脸情绪中没缓过神的阎解放,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简宁轻轻叹了口气。阎解放临走时那副目瞪口呆、仿佛世界观被颠覆的表情,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他大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老爹这套“空手套白狼”的求人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