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看着丈夫在光影中神采飞扬的样子,听着他熟练风趣的解说,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她低头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指着光柱下丈夫忙碌的身影,柔声说:“达达,你看爸爸,爸爸厉不厉害呀?”
小许达似乎听懂了“爸爸”,小手指向许大茂忙碌的方向,奶声奶气地学着:“爸…爸…厉…害!”虽然发音含糊不清,但那份崇拜和指向却清清楚楚。
许大茂刚好换完胶片,听到儿子嫩嫩的夸奖,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如同头顶的明月,冲娄晓娥得意地挑了挑眉。娄晓娥也笑了,抱着儿子轻轻晃着,享受着这平凡又难得的温馨一刻。
人群外围,刘光天和阎解放挤在一起。刘光天已经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人好几年了,穿着厂里发的工装背心,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些。阎解放则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褂子,眼神里带着对未来的迷茫。
“解放,瞧见没,茂哥这手艺,真吃香!”刘光天压低声音,带着点羡慕。
阎解放看着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许大茂,再看看自己,叹了口气:“唉,光天哥,还是你好啊,进厂端上铁饭碗都好几年了。不像我,初中毕业这么久了,还在街上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打零工,给人搬货、当窝脖…啥时候是个头啊。”阎解放的语气里满是羡慕和不甘。
刘光天拍了拍他肩膀:“急啥,机会总会有的。你看茂哥,不也是从学徒干起来的?你这脑子活络,等机会呗!”话虽这么说,但刘光天语气里也带着一份有稳定工作的踏实感。
不远处,李成钢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腹便便、即将临盆的妻子简宁找了个通风又不拥挤的角落坐下,还细心地给她垫了个软垫。简宁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有些不便,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电影。
“累不累?要不要回去?”李成钢低声问,眼神里满是关切。
“不累,多热闹啊。孩子在里面也踢得欢呢,可能也听见动静了。”简宁笑着摸摸肚子,“别说,大茂放电影这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他这本事也是从小练的吧?”
李成钢点点头,看着放映机旁眉飞色舞的许大茂,嘴角也带了点笑意:“嗯,从小他就跟着他爸鼓捣这些玩意儿,脑子活。现在能把这爱好干成工作,挺好。”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护着妻子的腰,防止被人挤到。
与院中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傻柱何雨柱那间冷清的屋子。他没去看电影,独自坐在电灯昏黄的光线下,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碟油炸花生米和半瓶散白。他脸色阴沉,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那劣质的、辛辣的液体。
墙外传来的电影对白声、邻居们的哄笑声、尤其是许大茂那刻意拔高的讲解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朵。
“呸!神气什么!”傻柱低声骂了一句,又灌下一杯酒。劣酒的灼烧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憋闷、窝火,还有那股子越来越浓的酸劲儿。他看着灯泡那不算明亮的光晕,眼前却晃动着白天的场景:阎解成那小子,得意洋洋咧着嘴傻乐,旁边站着新娘子于莉!
想到于莉,傻柱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他阎解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街道小破厂的学徒工!要本事没本事,要家底没家底!”他愤愤地嘟囔着,“凭什么?凭什么就能娶上于莉那样的媳妇儿?”于莉那漂亮的脸蛋儿,城里姑娘的利落劲儿,还有看上去就斯文有文化的气质,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这念头一起,像打开了闸门。李成钢和许大茂两人和媳妇成双成对的画面更清晰了。“李成钢…许大茂…哼!”傻柱重重地把酒杯顿在桌上,“你们俩倒好,都他妈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李成钢老婆还是个干部着,许大茂那孙子也成家了,合着就我傻柱,一个堂堂的国营大厂掌勺的大厨,还他●妈是光棍一条!”
他越想越气,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不甘攫住了他。他抓起酒瓶对着瓶口就想猛灌,但瓶里没剩多少了,只流下几滴。他烦躁地把空瓶重重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屋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窗外隐隐传来的、属于别人的热闹与欢笑。
这孤独的闷酒,滋味比那劣质的薯干酒还要苦涩百倍。他瞪着虚空,眼神里交织着不甘、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可是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走到哪儿谁不喊声“何师傅”?可这份体面,此刻在别人的成双成对和阎解成的“艳福”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