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四个人都是一惊。李雪姣下意识地抓紧了何雨水的手,何雨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讨论志愿时眼中那点光亮迅速暗淡下去,被一种混合着恐惧、无奈和愤怒的情绪取代。她太熟悉这种状态下的哥哥了——固执己见,不容分说。
“砰!砰!砰!”拳头用力地砸在李成钢家的门板上。“开门!何雨水!听见没?跟哥回家!这都几点了?一个大姑娘,天天泡在书本里,能泡出个金疙瘩来?”
李成钢脸色一沉,简宁也皱紧了眉头。李成钢示意两个姑娘别动,自己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傻柱浑身酒气冲天,眼睛赤红,身形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他看到门开,咧着嘴,喷着酒气就冲屋里喊:“雨水!出……出来!跟我回家!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柱子!”李成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傻柱的一部分气焰。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正好隔绝了傻柱望向屋内的视线,“你喝多了。雨水在我这儿复习功课,没事。你回去醒醒酒,有话明天好好说。”
“多?谁……谁多了!”傻柱梗着脖子,努力想看清李成钢身后的何雨水,嘴里继续嚷嚷,“雨水!你给我过来!听哥跟你说正经的!”他无视李成钢的阻拦,声音拔高,“你说你,一个丫头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能把字儿认全,账算明白不就得了?费那老鼻子劲干啥?”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醉态:“瞧见哥没有?傻柱!小学毕业咋了?不照样是堂堂正正的食堂班长!九级厨师!这轧钢厂里,谁不知道我何雨柱掌勺的本事?谁不喊一声‘何师傅’?这不比啥都强?”
他晃悠着身体,手指胡乱地指点着:“听哥的,准没错!那个念书,念不念两可!等你混个初中毕业证……”他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哥有面子,哥有路子!哥豁出这张脸,去街道办所属的厂子里找人说道说道!先给你找个地方,当个临时工!稳稳当当干上几年,哥再给你使使劲儿,转正!那不就跟铁饭碗一样?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你吭哧吭哧念那些破书,出来还不知道分哪儿去强多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仿佛已经看到了妹妹捧着铁饭碗的安稳日子,“走走走!回家去!别在这儿耽误人家休息!”
屋内的何雨水听着哥哥这些醉醺醺却又无比真实的“安排”,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那些话语像钝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丫头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破书”、“临时工”……每一个字都在否定她挑灯夜读的努力和她渴望挣脱束缚、靠知识改变命运的决心。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让自己的眼泪没有当着傻柱的面掉下来。
李成钢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傻柱这番话,暴露了他对妹妹前途的轻视和自以为是的“安排”,更是在他家里撒酒疯,骚扰他的家人。他不再废话,猛地向前一步,精准地抓住了傻柱一条挥舞的手臂,同时身体巧妙地切入,利用傻柱重心不稳和醉酒的迟钝,一个闪身加肩膀的顶靠,干净利落地将傻柱挤得踉跄着退开几步,脱离了门口位置!
“哎哟!”傻柱被推得一趔趄,酒劲儿上来,更加恼怒,“李成钢!你推我干嘛?我叫我妹妹回家,碍着你啥事儿了?”
“柱子!”李成钢的声音冰冷,带着公安特有的威慑力,“你喝醉了,满嘴胡话扰民!回家醒酒去!雨水今晚就在这儿,哪也不去!再发酒疯,就别怪我给你清醒清醒了”他转头对屋里的简宁沉声道:“雪姣,关上门!”
李雪姣立刻会意,果断地拉住浑身僵硬、脸色惨白的何雨水一起迅速退后一步。李成钢则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挡住了傻柱所有的视线和可能的冲击。“砰”的一声,李成钢反手带上了外屋的门,将傻柱彻底隔绝在门外。
门外,傻柱还在不甘心地拍门叫嚷:“雨水!何雨水!你给我出来!李成钢!你凭什么管我家的闲事?开门!”他的叫骂一句后李成钢冰冷的注视下,吓得一身汗,声音渐渐变小。
李成钢没有理会,只是冷冷看着傻柱。傻柱识相踉跄的迈着脚步,骂骂咧咧地往中院自己家方向去了。夜空中隐约传来几声其他邻居关窗的声音。
确认傻柱走远,李成钢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屋里。里屋的门开了,简宁和李雪姣护着何雨水走了出来。何雨水低着头,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简宁心疼地搂住她:“雨水,别怕,你哥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当不得真。”
李雪姣也气鼓鼓地道:“就是!傻柱哥太过分了!雨水姐你别听他的,你想考就考!”
过了许久,何雨水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显然刚才在里屋无声地哭过,但此刻脸上却已经没有眼泪,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哥,嫂子,”她的声音异常清晰,“我明白了。我要考出去!离这里远远的!靠我自己!”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他的面子?他的路子?他的临时工?”
她摇了摇头,目光越过李成钢和简宁,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投向了一个必须靠她自己双脚丈量、靠知识铺就的未来。“我不要!我偏要靠自己考出去!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