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李成钢用力蹬了一下车子,晚风吹拂,只觉得浑身都透着舒坦,“这样处理最好,对大球是个教训,也给他留了余地,能继续伺候他老娘,工作也不会丢。许大茂知道了,不定得多感激你呢!”
“感激啥,”简宁语气平淡,“邻里邻居的,能帮衬一把是一把。主要还是周大球自己这事儿,确实没踩到那条最不能碰的红线上。”
车子拐进熟悉的胡同口,远远就看见四合院门口蹲着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许大茂。他手里拎着个小网兜,里面装着两个油纸包,显然等候多时了。
“哟!成钢哥!嫂子!可算回来啦!”许大茂一看见他们,立刻弹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焦急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嫂子您慢点,慢点!”
简宁在李成钢的搀扶下站稳,冲许大茂点点头:“大茂来了。”
“进屋说,进屋说。”李成钢停好车,示意许大茂进院。
进了李成钢家的小屋,许大茂就迫不及待地搓着手问:“李哥,嫂子,那事儿……有音儿了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李成钢和简宁,紧张得喉结都在滚动。
李成钢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下,简宁则扶着腰在床边坐了。李成钢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茂,跑了一整天,托了你嫂子的关系,算是问清楚了。”
许大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都绷紧了。
“周大球这事儿啊,”李成钢看着他,语气沉稳,“万幸,没闹大。人家办案的同志核实了,他确实是家里老娘病重逼急了,第一次干,倒腾的量也很小,就不到一斤粮食,算不上真正的倒买倒卖。所以……”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许大茂紧张得几乎要站起来的模样,才接着说:“最后定性是情节轻微,事出有因。派出所那边决定,以批评教育为主,让他深刻认识错误,写个保证书,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哎呀!”许大茂猛地一拍大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瞬间绽开巨大的惊喜,“太好了!太好了成钢哥!嫂子!我就知道找你们准没错!”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简宁更是连连作揖:“嫂子!太感谢您了!您真是活菩萨!大球他老娘要知道人没事儿,工作也保住了,那真是……真是……”他眼圈都有些发红,激动得说不出话。
“别急着激动,还有下文呢。”李成钢摆摆手,示意他冷静,“人家派出所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也为了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决定不通报他的单位和居委会了。”
“啊?!还不通报?!”许大茂这下是真惊呆了,嘴巴张得老大。对于一个临时工来说,单位通报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丢工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居委会要是知道了,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不通报,这简直是天大的人情!“这……这……这可真是……”他激动得只会重复“这”字了。
“嗯,”李成钢点点头,神情郑重,“所以,大茂,你回去告诉大球,也告诉他家里人,这次真是烧了高香,遇上了明白事理的领导和办案同志,更是你嫂子在后面费心周旋的结果。让他出来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好好照顾老娘,踏踏实实上班,再敢动歪心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这事儿,烂肚子里,谁也不准往外说,明白吗?”李成钢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明白!明白!太明白了成钢哥!嫂子!”许大茂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大球他要是知道了,肯定给您二位磕响头的心都有!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让他记一辈子这个恩情!我们哥俩都记着!”他拍着胸脯保证,接着又连忙把手里的网兜提起来,里面是两瓶廉价的散装白酒和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李哥,嫂子,一点小意思,千万别嫌弃!给嫂子补补身子!”
李成钢看了一眼那网兜,眉头微皱,语气不容置疑:“大茂,心意领了,东西拿回去。你嫂子身子好好的,不用补。他们家现在也不宽裕,大球他老娘还得吃药。邻里邻居帮忙打听个信儿,没这个规矩。赶紧拿回去!”他态度坚决。
许大茂还要说什么,简宁也温和地开口了:“大茂,钢子说得对。东西真不能收。看着周家老娘的病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你们以后好好的,比送什么都强。”她语气柔和,但同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许大茂看着李成钢夫妇坚决的态度,知道再推让反而显得生分,只好讪讪地把东西收了回来,眼眶依旧有些发红:“成钢哥,嫂子……您二位……唉,我许大茂不会说那些漂亮话,但这份情,我记心里了!那……那我就不打扰嫂子休息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大球他家里去,让他们也安心!”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许大茂,李成钢关上房门,回身看着坐在床沿上略显疲惫但眉眼舒展的妻子,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他走过去,轻轻握住简宁的手,低声道:“媳妇儿,辛苦你了。这事儿,办得真漂亮。”
简宁反手握住丈夫宽厚粗糙的手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轻轻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舒了口气:“风总算过去了。希望那周大球,真能明白这‘无痕’的机会有多难得吧。”
窗外,四合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不知名的虫儿在角落里低低吟唱。一场可能掀翻一个小人物生活的风波,在人情与规则的缝隙里,悄然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