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篮子脱手、鸡蛋即将摔碎的瞬间！李成钢反应快如闪电，一个箭步上前，右手精准无比地一把抄住篮子提梁，左手顺势托住篮底，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稳稳当当！篮子里的鸡蛋完好无损，只是轻轻晃动。
农村妇女惊愕地看着他，忘了哭。
李成钢身体微侧，挡住后面可能看过来的视线，迅速将篮子塞回妇女怀里，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货都没了！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往那头！”他急促地朝与林雨昕追人方向相反的、更黑暗的岔路一努嘴，眼神严厉地示意她快跑。同时，他故意提高音量，对着妇女刚才想钻的那个黑暗角落（空无一人）断喝一声：“站住！还想跑？！”作势就要追赶的样子。
妇女瞬间明白，抱着失而复得、鸡蛋还在的篮子，连谢谢都来不及说，扭头就拼命朝李成钢示意的方向狂奔，眨眼消失在黑暗里。
李成钢象征性地朝空荡荡的角落追了两步，停下，对着黑暗“懊恼”地沉声道：“妈的，跑得倒快！”
后半夜，行动结束，疲惫的众人押着人、带着收缴物回到派出所大院。院子里灯光昏黄，空气凝重。
张所长早已等在院中。他面色严肃，扫了一眼被带回来蹲在角落的人群和收缴的物品，尤其是那个装满崭新票证的旧皮包。
“老吴，成钢！”张所长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下达指令：
“立即甄别！原则不变！首要分子，关押候审！普通群众，区分对待！教育为主！动作要快！”
“是！”老吴和李成钢齐声应道，立刻行动。所有带回人员先在院子角落集中蹲下，双手抱头。小黄、林雨昕等人警戒四周。老吴拿着行动记录和初步情况，李成钢在一旁低声补充现场细节，两人配合，一个个快速过筛：
一个明显是组织者、大额倒卖票证大高个。老吴眼神一凛：“拎出来！关进东头小屋！手铐别摘！看紧了！”小黄和李成钢上前，将两人直接拖拽起来，推进临时羁押室锁上门。
老吴和李成钢挨个快速盘问姓名、住址、职业、交易物品性质数量。结合衣着、神态、携带物品（如少量陈粮、几尺布头）、有无前科印象及现场表现（是否激烈反抗、有无逃跑意图）。
经过几个小时的经甄别确认后，终于将组织者直接锁进小屋羁押，等待天亮后审讯、移送。
对于普通老百姓不少是因为生活所迫、初次或少量交易且物品来源基本正当的，统一被命令在院子中央的葡萄架下老实蹲着，双手抱头，进行批评为教育。
刘指导员走到葡萄架前。他示意警戒的干警稍微退开一点，但氛围依旧严肃。他看着蹲着的人群，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都抬起头来！”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蹲在这里吗？黑市交易，扰乱国家统购统销政策，破坏市场秩序，这是严重的错误！”
“生活有困难？国家理解！全国人民都在勒紧裤腰带克服困难！但如果都像你们这样，有点困难就去钻黑市，那国家的计划还怎么执行？经济秩序还怎么维持？最终受损害的还是我们自己，是全体人民！”
“困难，要向组织反映！找街道办事处，找厂子里的工会，找生产队的干部！组织上会想办法帮助解决！这才是正路！”
“今天让你们蹲在这儿，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一个警醒！记住这个教训！下次再犯，就不是蹲在这里听几句话这么简单了！该登记的要登记，该通知单位的通知单位，该处理的要处理！都听清楚了吗？”
一大堆没营养的官话让老吴、李成钢几人听得瞌睡连连，终于训话完毕后，刘指导员向老吴和李成钢等人点点头。李成钢、林雨昕等人拿着本子，挨个给蹲着的人登记姓名、住址、单位、交易物品。
张所长最后看了一眼登记本和释放的人群，对刘指导员说：“行了，让他们走吧。”声音沉稳。
刘指导员对着人群：“名字都记下了！今天算是一次深刻的教训！记住刚才的话！都起来吧，排队离开！回去好好反省！”
蹲着的人如蒙大赦，揉着发麻的腿，低着头，排队默默走出派出所大门，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院子里的“战利品”，核心是那个油头高个的旧皮包和一整批崭新的票证（全国粮票、布票、工业券），数额刺眼，登记在册。旁边还有些零碎收缴的杂粮、布头等。
李成钢帮着登记完院内人员，又看了一眼临时羁押室紧闭的门窗。他额头的汗混着灰尘，警服后背湿了又干。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他揉了揉发木的太阳穴。窗外，天色隐隐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