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还满意?”
“若是满意,是不是可以放行了?”
李长卫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王爷,这才刚开第一个,就忍不住了?”
苏承锦笑着摇了摇头,摊开手,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将军随意。”
“本王只是有些好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李长卫缓缓踱步,目光锐利如刀。
“本王很好奇,李将军你,除了为了验证本王是否会危害到关北之外,到底还想查什么?”
苏承锦的脚步停在了李长卫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是想在本王的棺材里,查出几件兵器?还是几封通敌的信件?”
“然后,好给本王安上一个谋反的由头吗?”
李长卫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王爷说笑了,末将不敢。”
说完,他不再理会苏承锦,转身大步走向第二口棺材,厉声喝道。
“开!”
士卒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将第二口棺材也打开了。
结果,依旧是空无一物。
李长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口空棺,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
苏承锦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李将军,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了。”
这句警告,李长卫仿佛没有听见。
他已经被一种骑虎难下的情绪所裹挟,双目赤红地指着第三口棺材,嘶吼道。
“给我开!把剩下的全都打开!”
“李长卫!”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苏承-锦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森然。
他的目光如两道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钉在李长卫的身上,那股子磨砺出的杀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压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你确定,要触本王的霉头?!”
“本王敬你是守关将士,该配合的,已经配合了。”
“该验证的,你也验证过了。”
“怎么,李将军就这么盼着本王死在关北,非要一个个打开看看够不够宽敞吗?!”
李长卫被他这番话和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震得脸色一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刚想开口辩解。
一道倩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江明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她俏脸含霜,怒视着李长卫。
“李长卫,你差不多可以了!”
“我在名册上看过你的名字,当初你也曾是我父王麾下的平陵军锐士!”
“我不要求你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对我们网开一面,但你今日之举,未免也太过分了!”
“平陵军的荣耀,就是教你这么对待即将远赴国门、为国死战的袍泽吗?!”
“平陵军”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长卫的心上。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那股强撑着的强硬气势,瞬间土崩瓦解。
他有些狼狈地避开了江明月那双满是失望和愤怒的眼睛,让手下停下了动作。
他转过身,不敢再看江明月,只是朝着苏承锦的方向,僵硬地抱了抱拳。
“检查……已结束。”
“末将……恭送王爷出关。”
苏承锦冷哼一声,迈步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李长卫的肩膀。
苏承锦附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将军,还请回去告诉我的三哥。”
“今日开棺一事,他日待我得闲,定当在父皇面前,好好说说!”
说完,他不再看李长卫那张变得惨白的脸,猛地翻身上马。
“我们走!”
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开拔,如一条钢铁洪流,缓缓地通过了昭陵关。
李长卫一个人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最后一面旗帜也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缓缓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闭关!”
“自今日起,昭陵关闭!无圣上旨意,任何人不得开关!”
“违者,斩!”
喊声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与决绝。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普通布衣,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从关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李长卫身边,用一种尖细而阴冷的嗓音说道。
“李将军,太子殿下交代的差事,可不是这么办的啊。”
李长卫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即已开棺,里面是何光景,你大可回去如实禀告。”
“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末将已经办妥了。”
“北地苦寒,这位公公,还是早日回京城享福比较好。”
那被称为“公公”的男子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他尖着嗓子哼了一声。
“咱家自然会如实禀明太子殿下!”
说罢,他一甩袖子,也上了一匹马,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长卫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只是转过身,重新望向自己身后的这座雄关,望向那高耸的城墙,飘扬的旗帜。
那一眼,仿佛望穿了数十年的风霜。
那一眼,如回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而今,只剩下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