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不能前往关北。”
“只有在樊梁城,在这皇城根下,他才是那个任由我们拿捏的废物皇子。”
“如若他真的离开了,那便是蛟龙入海,天高任鸟飞了!”
苏承明神色凝重起来,点了点头。
“舅父说的是。”
卓知平继续说道:“前不久,圣上不是说要亲自考校他吗?”
“此事,倒是可以做些文章。”
“圣上让他去安国公和曲阳侯府上讨教兵法,可据我所知,他至今都未曾出过府门一步。”
“明日早朝,你便以此事攻讦他!”
“就说他狂妄自大,目无君上,未将国之战事放在心上,如此态度,如何能领兵出征!”
苏承明眼睛一亮。
“好!此计甚好!”
卓知平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此法,大概率无法直接阻止他前往关北。”
“毕竟,如今民意鼎沸,圣上也不好公然反悔。”
“但,只要能因此在圣上的心里,种下一颗不悦的种子,我们的目的,便算达到了一半。”
“到时候,考校一事,圣上只会对他更加严苛。”
“只要苏承锦考校失败,那他,就再也离不开这樊梁城了!”
苏承明听完,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按舅父说的办!”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一个苏承锦罢了,就算有些心机又如何?
待到自己登上太子之位,乃至君临天下,这世间万物,岂不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到时候,捏死一个远在关北的苏承锦,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九皇子府,后院。
秋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苏承锦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
在他对面的石桌上,卢巧成正兴奋地摊开一堆图纸,唾沫横飞地讲解着。
“殿下,您看!这个水力锻锤的设计,简直是神来之笔!”
“只要利用水流的冲击力,就能驱动巨大的锻锤,日夜不停地锻打铁胚!”
“这效率,比起人力捶打,何止高了百倍千倍!”
“还有这个,高炉!通过鼓风设备,提升炉内温度,可以极大地提高炼铁的产量和质量!”
“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愁没有精铁用了!”
苏承锦看着那些图纸,眼中也带着笑意。
这些都是他抽空画出来的,结合了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做出了一些改良。
这便是他为关北准备的,真正的底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而工业,就是他最强的“粮草”。
就在这时,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江明月一身劲装,英姿飒飒地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又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苏承锦,秀眉微蹙。
“苏承锦!”
“父皇不是让你去安国公府上研习兵法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走到苏承锦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和责备。
“你整日待在府中,不去向两位老将军请教,万一父皇将考校提前,你到时候如何应对?”
一旁的卢巧成立刻识趣地站起身。
“咳,殿下,皇子妃,你们聊,我四处逛逛。”
说完,他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苏承锦笑了笑,拉住江明月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兵法,都在这里。”
江明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都在你脑子里?你就吹吧!”
“安国公和曲阳侯,那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世名将,你若能学得他们一两分本事,此去关北,我也能放心一些。”
苏承锦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认真了些。
“纸上谈兵的手段,我脑子里的,比他们加起来还多,所以,不需要学。”
“我真正需要的,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那种随机应变的决断力,那种洞悉人心的博弈术。”
“而这些东西,他们教不了我。”
他看着江明月,声音温和而又坚定。
“这些,只能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我自己去思考,去领悟。”
江明月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撇了撇嘴,脸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未减少。
“歪理一大堆。”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莫名地相信他。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胸有成竹。
苏承锦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摩挲着。
就在此时,院外又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和女子间的说笑声。
白知月和揽月,正并肩而来。
揽月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裙,不施粉黛,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
白知月则是一身火红的衣裙,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两人站在一起,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当真是各有千秋,美不胜收。
苏承锦看着这二人,嘴角撇了撇。
他心里在哀叹。
好看是挺好看的。
可你揽月喜欢的是诸葛凡那个书呆子,也不能天天霸占着我的知月啊!
自打白知月做主,将想要追随诸葛凡一同北上的揽月接回府中暂住后,这两人就跟连体婴一样,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搞得自己,都好几日没能去白知月的院子里了。
白知月自然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随即轻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殿下这几日倒是清闲,这般悠闲的模样,倒不像是在京城了。”
苏承锦顺手给她倒了杯水,压下心中的怨念。
“苏承明正忙着整合苏承瑞留下的势力网,焦头烂额,自然没工夫来搭理我。”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估摸着,等父皇考校我的时候,他定然要跳出来找我的麻烦。”
“卓知平那个老狐狸,肯定不希望我顺顺利利地离开京城。”
“说不定前几日早朝,他就已经劝苏承明在朝堂上攻讦于我,说什么我目无君上,不堪领兵之类的话。”
江明月一听,顿时急了。
“那……那要怎么办?”
苏承锦刚想说话,院门口,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正是白斐。
白斐下了马车,走到院中,对着苏承锦躬身一礼,声音沉稳。
“九殿下。”
苏承锦笑着起身。
“白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白斐直起身,传达了口谕。
“圣上有旨。”
“命殿下于后日,前往梁苑猎场,应对考校。”
苏承锦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笑着将白斐送出府门。
待到白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转过身,重新走回院中。
江明月和白知月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询问之色。
苏承锦坐回躺椅,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他看向白知月,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江明月,淡淡一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要考,我便接着。”
“只要赢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