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可是缉查司亲自查办,父皇亲自督办的。”
“你我做弟弟的,妄议兄长,可是大不敬。”
苏承锦依旧在笑,他缓缓点了点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三哥说的是,是弟弟失言了。”
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哥慢走。”
苏承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苏承锦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苏承武描述的场景。
那日朝堂之上,苏承瑞在提及苏承知的时候,目光,是看向苏承明的。
那一眼,究竟是绝望下的胡乱攀咬,还是另有深意?
铛——
悠扬而沉重的钟声,在此刻从皇城深处传来,传遍四野。
戌时已至。
“该进去了。”
江明月拉了拉苏承锦的衣袖,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苏承锦“嗯”了一声,收敛所有思绪,牵起她的手,紧随人流,走进了那座金碧辉煌、却也暗藏无尽杀机的明和殿。
殿内早已是人声鼎沸,百官云集。
梁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正与身旁的安国公说着什么。
苏承锦与江明月刚刚落座,内务总管白斐便如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到梁帝身边,躬身低语。
“圣上,习贵妃身体不适,今日怕是不能入席了。”
梁帝举杯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随即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禁足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心中难免生怨。”
他放下酒杯,淡淡开口。
“罢了,随她去吧。”
“席间,派人去宫中替朕看看她,送些她爱吃的糕点过去。”
白斐躬身退到一旁,重新站立。
苏承锦环顾四周。
苏承武果然如他一贯表现的那样,正豪迈地与几位武将大声拼酒,脸膛喝得通红。
苏承明则游走于几位重臣之间,谈笑风生,享受着众人的恭维与吹捧,俨然已是未来的储君。
而他的舅父,则安然静坐于自己的席位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是江明月。
她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今日可没有带武器。”
“到时候,你别离我太远。”
苏承锦闻言失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捏了捏。
“好,都听你的。”
夜宴正式开始。
梁帝高举酒杯,声音洪亮。
“今逢仲秋,家国团圆,众卿,与朕同饮此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起身,山呼万岁,一饮而尽。
丝竹声起,身着彩衣的舞姬如蝴蝶般翩然入场,歌者婉转的吟唱声随之响起,殿内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梁帝的脸上笑意愈发浓郁。
一年之中,总有这么几天,他能暂时卸下那身沉重的帝王威严,像个寻常的富家翁一般,饶有兴致地与身旁的白斐讨论着哪个舞姬的腰肢更软,哪个歌者的嗓音更清亮。
时间在觥筹交错与歌舞升平中缓缓流逝。
梁帝兴致高昂,席间频频举杯,更是对几位今年在任上颇有功绩的大臣大加赏赐,引得殿内气氛愈发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