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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夜同舟(1 / 2)

军营的灯熬到后半夜,油芯烧得发焦,映得帐内的羊皮地图泛着层旧黄。相柳站在地图前,指腹蹭过黑风口的纹路——那线画得深,是当年他守隘口时亲手标的,如今指尖落上去,还能想起雪粒砸在甲片上的响。

骨令牌就压在地图角,黑沉沉的,符文像冻硬的蛇,摸上去凉得渗人。碎忆突然窜出来:辰荣巫祝举着骨杖念咒,祭坛上的血顺着石缝往下淌,还有冰渊之门开时,那股能吞掉灵力的寒。他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跳——这些东西,他原想烂在骨子里,可现在,却得扒出来当救命的刀。

“又头疼了?”

帐帘被掀了道缝,小夭端着药碗进来,竹勺还在碗里转,浮沫撇得干干净净。她把碗递过来,指尖先碰了碰他的手腕:“脉跳得乱,先喝口药压一压。”

相柳接过碗,药香裹着朱槿花的甜,是她特意加的。他没立刻喝,看着碗里晃荡的药汁:“巫祝的法子阴得很,他们要开冰渊,不会只靠蛮力——当年辰荣旧部里,有个巫医用活人养魂,能借魂破阵。”

这话没遮没掩,连当年的阴私都带了出来。小夭愣了愣,随即蹲下来,视线跟他齐平:“我知道你怕什么。可这次不是你一个人,我会配好镇魂的药,将士们也会守着隘口,咱们……一起拦。”

“咱们”两个字,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却把相柳心口的沉往下压了压。他仰头喝了药,苦意漫开时,小夭已经递过块糖糕——是白天边民送的,裹着芝麻,还温着。

接下来的日子,军营像上了弦的弓。

相柳每天天不亮就带斥候出去,大氅沾着雪粒,回来时睫毛都冻着霜。他不怎么说话,只把勘察的痕迹画在纸上:冰缝里的腐气、被啃过的兽骨、还有符文刻过的石头,一笔笔标得清。

小夭就守着医帐,药炉从早烧到晚。她把镇魂的药做成丸子,用红布包着,每个士兵发两丸;边民来送粮,她就教他们认草药,说“要是看见绿眼睛的东西,就往它身上撒”。有次相柳回来,正撞见她蹲在雪地里,给个小孩缠绷带,指尖沾着血,却笑得软:“下次别追兔子跑那么远,冰窟窿多。”

他没上前,就站在帐外看。雪落在他白发上,没一会儿就积了层,可心里那点寒,却被她的样子烘得暖了点。

变故是斥候带回来的——三个去查古祭坛的斥候,只回来一个,还断了条腿,嘴里反复念“绿火……好多绿火”。相柳捏着斥候带回来的碎布,上面绣着辰荣的旧纹,指节攥得发白:“他们在祭坛动手了。”

小夭刚好进来送药,听见这话,把药碗往案上一放:“我跟你去看看。”

“你留着。”相柳抬头,眼神却没以前的硬,“后方得有人守,我带轻骑去就行。”他顿了顿,把腰间的短刀解下来,塞给她,“这刀能斩阴邪,你拿着。”

小夭没推,攥着刀柄点头。刀把还留着他的体温,暖得很。

夜深得像泼了墨,子时刚过,东北方的天突然亮了——不是火把的亮,是惨绿色的光,刺得人眼疼,连风都裹着股腐气,往人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