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那样,也挺好。”相柳的声音低了,“可后来我‘死’了,让你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他伸手,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慢得像怕碰碎她,“这一次,我不躲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暖帐里,阿念靠在枕头上,手里攥着块暖玉。御医说她受了惊,得好好歇着,可她睡不着——帐外的风裹着说话声飘进来,有玱玹的沉,有相柳的淡,还有小夭偶尔的轻,都透着慌。
门帘被掀开,玱玹走进来,脸上的冷还没散,看见她醒着,才勉强放软了点:“还没睡?”
“哥哥,”阿念的声音轻,“你是不是在跟小夭姐姐、还有相柳大人生气?”
玱玹没说话,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指尖摩挲着暖玉的纹路——那是阿念小时候他给她的,现在还带着她的温度。
“在山洞里,我很怕。”阿念接着说,“可我知道,你会来救我,小夭姐姐也会想办法。后来相柳大人冲进来的时候,他手里的剑还在流血,却先护着我往外面走——他看小夭姐姐的眼神,跟你看我一样,怕她出事。”
玱玹的指尖猛地顿住。他抬头看阿念,小姑娘的眼里没有怨,只有纯纯的亮,像雪地里的光。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阿念被山猫吓到,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怕她受一点伤——原来相柳对小夭,也是这样。
心口的怒像被雪浇了下,没全灭,却松了点。他看着阿念苍白的脸,喉结滚了滚:“睡吧,明天就回营了,不会再有事了。”
阿念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却没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她知道,哥哥心里的结,没那么容易解开。
相柳的帐里,烛火燃到半夜,油芯卷了边,映得两人的影子贴在一起。小夭靠在他的肩头,手里攥着他没受伤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还有轻微的颤——那是他没说出口的谎,却被她攥住了。
“明天……会怎么样?”小夭的声音闷在他的玄甲上。
相柳没答,只是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他不知道明天玱玹会拿出什么手段,不知道辰荣旧部会不会被牵连,更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她。可他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她推开,把自己藏起来——这次,要站在她身边,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帐外的风还在吹,冻河的碎冰“咔嗒”响,像在数着时间。玱玹在自己的帐里,看着案上的军符,指节攥得泛白——是按国法诛了相柳,还是看在小夭和阿念的份上,再让一步?他没答案。
天快亮的时候,小夭睡着了,呼吸轻得像羽毛,落在相柳的颈窝。他低头看她,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像雪粒。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别怕,有我。”
烛火最后“噼啪”炸了声,火星落在玄甲上,没烫出痕迹,倒像把两人的影子粘得更紧。
长夜要尽了。辰时一到,全军面前,所有的抉择都要摆出来——是生是死,是走是留,是怨是念,都躲不过了。这抉择的序章,已经写在北境的雪地里,等着黎明来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