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海平的目光在窦婉茹身上转了三圈,忽然咧嘴一笑: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我叫——窦婉茹脑后的麻花辫甩出个自认飒爽的弧度,卓娅!
噗——
蔡老四嘴里的茶喷了半张桌子。
燕文川指间的香烟折断。
许忠义垂眼盯着青瓷茶盏,水面正漾开细密涟漪。
哪个娅?娄海平指节叩着紫檀桌面,像在敲摩斯电码。
就是苏女英雄......
丫头的丫!燕文川抢白道,她大名叫卓玉兰!
空气里飘着四个男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蔡老四盯着窦婉茹鞋帮上未干的泥渍——那是城西乱葬岗特有的红土。
文川啊,娄海平突然拍案,当年你要留在江城,现在至少是个上校!
可不嘛!蔡老四接茬,我在陕北潜伏四年,差点成了风干肉!
哐当!
窦婉茹手边的青花酒壶应声碎裂。
瓷片飞溅时她仍死死瞪着蔡老四,活像见了阎王爷亲自带队查户口。
乡野村妇!燕文川抓起抹布猛擦桌案,教过你多少回名窑瓷器要轻拿轻放!
许忠义朝门外招手,碎瓷片顷刻消失。
娄海平盯着窦婉茹绷直的脊背——那姿态不像佣人,倒像戏台上唱《穆桂英挂帅》的角儿。
买菜去。许忠义抛过银元,孙师傅跟着。
我不去!三个字掷地有声,窦婉茹昂首挺胸的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怀里掏出本《论持久战》。
娄海平与蔡老四交换眼神:这保姆比戴老板的姨太太还横。
我...我得照顾燕先生!窦婉茹总算记起自己角色。
燕文川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三位老友在此,还能让我连人带轮椅翻进护城河?
待那抹倔强身影消失在照壁后,许忠义转着翡翠扳指轻笑:贵府丫鬟,比金陵那位的卫兵还威风。
十月廿三,未时三刻。
看着那女人跨出门槛时同手同脚的步伐,我忽然想起黄埔教官说过:猪队友比神对手更致命。
此刻我很想问问组织,能不能用十年阳寿换个正常搭档。
娄海平:真是保姆?
燕文川:如假包换。
蔡老四:换什么?换汤还是换药?
许忠义:我看要换脑子!
菜场归来的窦婉茹拎着条活鱼,鱼尾正啪啪抽打她的土布裤。
厨房里菜刀剁得震天响,她盯着翻滚的油锅喃喃:请你们吃断头饭...
孙师傅佯装系鞋带蹲在灶边,眼见这姑奶奶从兜里掏出纸包,先是抖落一撮白色粉末,犹豫片刻,竟把半包都倒进红烧肉里。
浓油赤酱翻滚时,她嘴角扬起三分凉薄七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