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年抿了口茶,笑容温和得像刚出炉的馒头:“许主任是爽快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老胡,把东西请出来吧。”
“是,老爷。”
胡管家应声,像个捧着传国玉玺的大内总管,从书房密处请出一卷卷字画,在宽大的书桌上徐徐铺开。许忠义只扫了一眼,眼角就猛地一跳——
好家伙!全是硬货!
从唐宋的墨宝到清宫的珍藏,琳琅满目,这品相,这底蕴,简直是在他收藏家的神经上跳踢踏舞。
戴老板那儿他也去过,收藏是不少,但多少有点“领导附庸风雅”的味儿。
可眼前这位沈院长,是真正的行家,玩的是文化,烧的是底蕴。
这些东西,保真!比他的为人还真!
要是假的,他沈柏年自己第一个嫌丢人。
“沈院长,您这......简直是行走的博物馆啊!”
许忠义由衷竖起大拇指,“这些宝贝,怕是您的命根子吧?”
沈柏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像被针扎了一下,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打算把它们出手。”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老父亲的沉重:“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沈放,快要和姚家姑娘结婚了。我这当爹的,想给他办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奈何......囊中羞涩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翻搅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抗战时,这孩子奉命潜伏在敌营,刀尖上跳舞。我为了避嫌,登报和他断绝了关系......唉,现在想想,亏欠他太多。”
许忠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一家子,都是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心里揣着滚烫的亲情,嘴上却砌着万里长城。一个个比驴还倔。
他不由得腹诽:学学人家明家姐弟不好吗?大姐有事,直接让弟弟跪着听吩咐。主打一个真诚,绝对不内耗!
腹诽归腹诽,许忠义对眼前这位刚正不阿、最终以死明志的老人,是由衷的敬佩。
这沉默的父爱,如山般沉重。
“沈院长的苦心,晚辈明白了。”
许忠义点头,“您开个价吧。”
沈柏年苦笑:“我们沈家人,做不来生意。黑市上有人出到十五万美金。”
他话锋一转,带着知识分子的风骨:“但这价格动心归动心,我担心啊,老祖宗的好东西,一转手就流到海外,成了洋人橱窗里的摆设......
这绝对不行!许主任是咱们这边有名的‘财神爷’,只要价格公道,这东西,我宁愿卖给你!”
“觉悟!沈院长,就冲您这觉悟,我必须再给您点个赞!”
许忠义一拍大腿。
紧接着,他轻描淡写地扔出一个数字:“那我出五十万美金吧。”
“噗——”
旁边的胡管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赶紧捂嘴。
沈柏年也是浑身一僵,手里的茶杯差点化身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