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沂州,山川秀美,民风淳朴。
城中有位徐公星,年近五旬,生性沉静,不苟言笑。
他平日里教书育人,为人师表,乡里皆称其德行高洁。
一件奇事却在坊间悄然流传:徐公星每至夜深人静,便昏昏睡去,身体僵直如尸,直至次日清晨方才苏醒。
起初家人惊惶,以为中邪,延医问药皆无果。
久而久之,徐公星自己道出实情:“我非病也,乃夜作阎罗王,执掌阴司刑狱。”
众人闻之愕然,半信半疑。
毕竟阎罗王乃幽冥至尊,岂能由凡人兼任?
更奇的是,不久后,州中又传出另一桩怪事,城南一马生,亦有相同症状。
每夜昏睡,次日清醒,自称亦为阴司之主,断案决狱,毫不含糊。
此事传到徐公耳中,他心中大为震动。
阎罗之位,何等尊崇,岂容二人同掌?
若非妄语,便是天意有异。
他思虑再三,决定前往探访。
一个秋夜,月朗风清,徐公星披衣登车,前往马生居所。
马生姓马名文远,年方弱冠,眉目清秀,举止谦和。
见徐公亲至,慌忙出迎。
“徐公驾临,有何见教?”
马生恭敬问道。
徐公星凝视其面,良久方道:“闻君亦夜作阎罗,可有此事?”
马生点头:“确有其事,不敢欺瞒。”
“那你昨夜在冥中,处置了何事?”
徐公追问,目光炯炯。
马生沉吟片刻,答道:“并无他事,唯有一桩——送左萝石升天。”
“左萝石?”徐公一怔,“可是明末忠臣左懋第?”
“正是。”马生神色肃然,“昨夜子时,阴司钟鼓齐鸣,诸鬼神列班恭候。
我坐于殿上,见一男子白衣素冠,气度凛然,立于阶下。
冥吏奏曰:‘此左懋第,明之忠臣,守节不屈,死于清廷。功德圆满,合该升天。’
我查阅簿册,果见其一生清正,出使不辱,临刑不惧,忠义贯日月。
遂下令开天门,引其飞升。”
徐公听得入神,追问道:“然后呢?”
马生抬头望月,眼中似有光华闪动:
“天门开启之际,忽见九霄之上,金光万道,瑞气千条。
一朵莲花自天而降,大如屋宇,通体金黄,瓣瓣生光。
左公踏莲而上,步步生莲,终入云端,不见其踪。
满殿鬼神皆合掌礼拜,称其为佛。”
徐公闻言,心头一热,几乎落泪。
他低声叹道:“左公忠烈,当得此荣。我朝虽亡,然忠魂不灭,天道昭昭,终有报应。”
二人相对无言,唯有秋风拂庭,落叶萧萧。
徐公星夜回府后,夜不能寐。
他闭目入定,果然神游冥府。
只见殿宇巍峨,铁链叮当,判官执笔,牛头马面分立两旁。
他坐于阎罗宝座,正欲升堂,忽见前方一道金光闪过,正是那日送左萝石升天之景重现。
他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并非他一人执掌阴司,而是天意分授,各司其职。
翌日,徐公再访马生,言道:
“我昨夜亦入冥府,见升天之象,与君所言无二。
我今方知,非我二人妄语,实乃天命所归。
阎罗之位,或可分掌;正义之道,必不独行。”
马生亦叹:“我本一介书生,何德何能?
然每夜入冥,皆感天地之重,不敢懈怠。
昨送左公,非我之功,实乃天下人心所向。
忠臣得道,奸佞受罚,此乃天理循环。”
徐公点头:“然也。
我前日审一贪官,生前搜刮民脂,死后堕入拔舌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