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却已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点委屈瞬间被娇媚取代。
她并未离开魏运旺的怀抱,只微微侧首,扬声唤道:“青娥,翠羽,将被褥送来。”
楼梯处,立刻传来细碎而迅疾的脚步声,如同狸猫踏过落叶。
片刻,青娥和翠羽便抱着一个硕大的、用上好云锦包裹的包袱走了上来,步履轻盈无声。
她们动作麻利,无声地解开锦袱,抖落开里面的物件。
刹那间,仿佛有柔和的珠光在昏暗的阁楼里亮起。
那是一整套难以言喻的精美寝具:
被面是光滑如春水流动的丝绸,在烛光下流淌着珍珠般温润内敛的光泽,上面隐隐有非纹非绣的云霞暗纹;
内里填充之物,触手生温,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捧住了最轻柔的暖云;
褥子更是厚实绵软,散发着一种清雅悠远、沁人心脾的冷香,似深谷幽兰,又似月宫桂蕊,绝非人间凡品所能拥有。
青娥和翠羽手脚极其利落,在魏运旺惊愕的目光中,就已将旧被褥卷起放到角落。
把这套华美馨香、流光溢彩的新卧具,铺陈得整整齐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悄无声息,只留下满室那令人心神俱醉的冷香。
待婢女悄然退下,女郎牵起魏运旺的手,引着他走向新床。
两人相拥着躺下,陷入那无法言喻的柔软温暖之中,锦衾轻柔地覆盖上来,仿佛被春日最和煦的暖阳包裹。
女郎侧过身,在魏运旺怀中,缓缓解开衣带。
水红色的罗衫如花瓣般无声褪落,堆叠在如云般温软的衾被之上,露出内里月白色的轻软小衣。
温香软玉,再无隔阂地紧贴着他。
她呵出的气息,带着酒香和那独特的甜香,更加浓郁地萦绕在魏运旺的鼻息之间,如同最缠绵的网。
肌肤相亲,细腻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带着一种奇异的、恒定不变的温润。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滑腻,拂过魏运旺粗糙的手背、脸颊,激起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郎君……”
她的声音低哑,如同梦呓,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搔刮着他最敏感的神经。
“可知这被中丝絮,乃天孙织就云锦时,遗落的云缕?
沾了星河露气,故而……触手生温……”
她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留下滚烫的印记。
窗棂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渐渐清晰。
女郎似乎被那微光惊扰,在魏运旺怀中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慵懒地睁开眼,眸子里残留着未褪尽的迷蒙春色,望向窗外。
那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魏运旺沉醉中未能捕捉的、极其幽微的倦怠与疏离,仿佛辉煌盛宴终将散场的预兆。
魏运旺对此浑然不觉。
他沉溺在这片云絮般温软的锦衾里,沉溺在怀中这具温香软玉、吐气如兰的躯体中。
这神仙般的日子,这夜夜笙歌不知疲倦的幻梦,早已成为他灰暗、贫瘠、一眼望得到头的生命里,唯一刺目而滚烫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