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娘子被扶下花轿时,马天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盖头掀开那一刻,他差点惊呼出声!
新娘子不仅容貌平庸,还是个驼背!
她低着头,脖子缩在肩膀里,活像只乌龟。
更让马天荣绝望的是,当她移动时,裙下露出一双大脚,足足有一尺长!
宾客们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天荣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夜深人静,新房内红烛高烧。
新娘子怯生生地坐在床沿,不敢抬头。
马天荣闷坐在凳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终于,他长叹一声:“我马天荣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等报应!”
新娘子闻言,低声啜泣起来:“相公若是不喜,明日我便回去,绝不拖累于你。”
马天荣见她哭得伤心,心软了几分,问道:“你既知自身…条件如此,为何还敢答应这门亲事?”
新娘子拭泪道:“妾身自幼残疾,受尽白眼,早断了嫁人的念头。
那日媒婆来说,道是有个善良郎君不重容貌,只重品德,愿娶我为妻。
妾身心想,这定是上天垂怜,赐我良缘…”
说罢又呜咽起来。
马天荣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狐女的话:“你命薄,真金不能任也”、“子命不应有藏金”、“使君自有妇,搪塞何为”。
一切忽然明了。
那狐仙早已看透他的命运,知他福薄,承受不起真金白银,也消受不起美貌娇妻。
所以才用假银点拨他,又为他安排了这门亲事。
他长叹一声,走到床边,轻抚新娘子的背:“莫哭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既然拜堂成亲,你便是我的妻子。
我马天荣虽穷,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新娘子抬起头,泪眼婆娑:“相公不嫌弃妾身丑陋残疾?”
马天荣苦笑:“我又何尝不是一无所有?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往后相濡以沫便是。”
说来也怪,当他真正接受这一切后,再看新娘子,竟觉得她那含泪的眼睛也有几分动人之处。
次日清晨,马天荣想起狐女留下的药粉,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黄色粉末,异香扑鼻。
他依言服下,果然神清气爽,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更让他惊喜的是,新娘子虽貌不惊人,却手脚勤快,性情温顺。
不过数日,便将原本杂乱无章的茅屋收拾得井井有条,洗衣做饭,缝补耕种,样样拿手。
一月之后,马天荣甚至开始庆幸得了这么个贤内助。他渐渐明白,狐仙所言不虚。
若是真给他个娇生惯养的美娇娘,恐怕他这穷家破业根本养不起,反而成了祸事。
一天深夜,马天荣梦见那狐女前来告别。
梦中,狐女笑靥如花:“郎君如今可明白妾身的苦心了?
你妻子虽外貌不足,却内秀其中,更能与你同甘共苦,相伴到老。
这岂不是比那些虚妄的金银美色实在得多?”
马天荣醒来后,心中豁然开朗。
他看向身边熟睡的妻子,只见她嘴角带笑,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平静的脸上,竟有几分安详的美感。
马天荣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喃喃自语:“狐仙大人说得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马天荣何德何能,得此良配?”
从此,他彻底放下了对金银美色的执念,与妻子相敬如宾,勤恳度日。
虽然生活依旧清贫,但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充实和平静。
而那包狐女留下的黄色药粉,马天荣一直没有用完。
后来村里闹瘟疫,他取出余下的药粉分给众人,竟治好了不少人的病。
人们都说,马天荣遇上了真仙,得了造化。
只有马天荣自己知道,那狐仙给他的最大造化,不是药粉,不是姻缘,而是教会他知足常乐的道理。
多年后,马天荣儿孙满堂。
每当子孙问起他与祖母的姻缘,他总是笑着说:“月老牵线,狐仙做媒,这是天注定的缘分啊!”
而每当夜深人静,他仍会想起那个全身细毛的狐仙女子,和她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句简单的话,伴随了他一生,也让他的一生,变得不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