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必是素姑原形!
那些道士定是追踪至此。
不及细思,大千纵马冲入阵中,拦在白狐身前,向道士们施礼道:
“诸位道长,此狐与在下有旧,曾救吾性命,望乞高抬贵手。”
为首老道拂尘一摆,厉声道:“此妖狐在此地修炼已久,屡屡迷惑行人,吸取精气。
今日我等奉师命前来收服,休得阻挠!”
大千想起素姑所言“人妖殊途”,心下迟疑。
忽见白狐眼中泪光盈盈,似有无限委屈,又忆起三年来的悔恨与思念,顿时勇气倍增。
“道长容禀:此狐虽为异类,却从未害我。
反而是我负她在先。今日若不能护她周全,岂非猪狗不如?”
言毕,他取出怀中红布片,“此物乃她本命元神所系,我愿以此担保,她绝非恶类。”
道士们见红布片泛着灵光,知非虚言,面面相觑。
老道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以性命担保,我等姑且饶她。
然若日后闻她为恶,必来收服,连你一并问罪!”
大千连连称谢,道士们方才收剑离去。
待道士去远,白狐蹒跚至大千身前,低头蹭他手掌,似表谢意。
大千见其后腿流血不止,便撕下衣襟为它包扎。
包扎间,白狐忽开口人言:“君又救我一命。”
正是素姑声音。
大千惊问:“方才那些道士所言可真?你果真吸取行人精气?”
素姑默然片刻,方道:“三年前因你撕我红衣,元气大伤。
不得已吸取些许过路人的精气疗伤,却从未伤人性命。
今日这些道士追踪至此,若非你出手相救,恐难逃此劫。”
大千叹道:“终究是我之过。”
忽想起素姑所赠锦囊,取出问道,“此中何物?”
素姑道:“原是我备下的防身之符,现已无用。”
稍顿又道,“君且回吧,今后天涯陌路,各自珍重。”
大千心中酸楚,知缘分已尽,不能再强。
乃拜别素姑,上马欲行。
忽闻素姑又道:“且慢!那片红衣,还请归还。”
大千自怀中取出红布片,递还素姑。
她衔在口中,周身泛起柔和光晕,后腿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红光渐盛,素姑化回人形,手持红布片,轻声道:“此物本是我元神所系,今得完整,功力可复。”
言罢,向大千深施一礼,“谢君今日相助。前尘旧怨,一笔勾销。”
大千还礼,问道:“此后何处去?”
素姑遥望天际:“天地广阔,自有容身之处。或许深山修炼,或许云游四方。”
她转向大千,微微一笑,“盼君珍重,勿以我为念。”
二人就此别过。
大千策马而行,数次回首,但见素姑身影渐淡,最终化作一点流光,消失于暮色之中。
回府后,大千将收租之事禀明韩光禄。
韩光禄问及途中见闻,大千只字未提素姑之事。
此后经年,大千仍为韩仆,勤勉如初,唯终身未娶。
有人问起,他只道曾遇佳人,辜负深情,再无寻偶之意。
每逢秋初,高粱茂盛之时,大千常独坐田陇,遥望远方。
偶见荧荧灯火飘过,总疑是故人归来,然终不复见。
唯有记忆中那双明澈如星的眼眸,历久弥新,如同昨日。
人生如梦,情缘如水。
有些错过,便是永远;
有些回首,已成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