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眼神……倒像极那该死的商秀才。”
指尖一颤。
酒盏险些倾覆。
“怎么?怕了?”
刘霸天冷笑。
“你可比他有胆量。”
“小人不敢。”
李玉低声道。
“哼。”
刘霸天松开手。
“下去吧。”
三更时分,刘霸天挥退所有仆从。
“更衣。”
他张开双臂,醉醺醺地等着“李玉”来解腰带。
烛火噼啪。床帐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一个臃肿如山,一个纤细如竹。
“你叫李玉是吧?”
刘霸天靠在榻上,眯着眼,“你唱得不错。”
“多谢老爷夸奖。”
李玉一边低头解他衣带,一边悄悄打量四周。
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刘霸天的宅院染得伸手不见五指。
堂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摇晃,刘霸天那张横肉丛生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李玉攥着衣角的手沁出冷汗,身上那件借来的粗布男装穿得极不合身。
宽大的袖口下,指尖正死死抵着藏在袖中的细针。
她刚给刘霸天斟完酒,就被这恶霸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这身段……倒真像女人。”
刘霸天的手指像铁钳,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另一只手突然扯住她的衣襟。
“嘶啦”一声,领口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贴身的素色襦裙。
李玉心头一紧,猛地向后挣身!
袖中的细针随着动作滑出指尖,她想也没想,反手就将针尖狠狠扎进刘霸天的手腕!
那针是用毒草汁泡过的,虽不足以致命,却能让人瞬间麻痹。
刘霸天闷哼一声,手腕一软,力道骤然卸去。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睛瞪得滚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厮”手里。
随即身子一歪,“哐当”撞翻了身后的酒坛。
他顺着桌腿滑坐在地,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你……”
李玉盯着地上人事不省的恶霸,握着针的手还在发抖。
她没想到,真能得手。
“快,动手!”
窗外突然传来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李玉猛地回头,只见窗纸上映出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正是孙淳。
“你怎么……”
她刚要开口问,就被窗外的声音打断。
“别废话。”
孙淳的声音透过窗缝渗进来,冷得像冬夜的风,“你若不动手,我也会。”
李玉咬了咬下唇,目光扫过地上醉死的刘霸天。
这人霸占良田,害死她爹商秀才,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乡亲的血。
她缓缓抬手,从发髻间拔下那支银簪。
这是她娘留的遗物,簪尖打磨得锋利如刀。
银簪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手腕用力,对准刘霸天的咽喉……
就在簪尖即将触到皮肉的刹那,地上的刘霸天突然猛地睁开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玉,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你果然是她!商秀才的女儿!”
他竟然没昏透!
许是酒劲没过,他说话时舌头还打着卷,却挣扎着要抬手抓她。
李玉手腕翻转,银簪带着风声,“噗嗤”一声深深刺入他的太阳穴!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衣襟上,滚烫而粘稠。
刘霸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油灯的火苗猛地跳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僵立,一个伏倒。
窗外传来孙淳低低的催促:“快走!巡夜的要来了!”
李玉颤抖着拔回银簪,簪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的酒渍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孙班头,来不及了,你先走……”李玉说完,关上了窗门。
孙班头挆挆脚,只得先走。
月光下,戏班的马车缓缓驶出刘府后门,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