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没事。哀家只是替忠臣高兴。”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她是太后,她要给许家最体面的“荣光”,而不是一场“认亲”的闹剧。
“许侯爷。”她的声音穿过珠帘,变得威严而端庄,“请起。”
许忠父子止住了哭声,连忙磕头谢恩,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许家之冤乃国之痛。”皇太后缓缓说道,“哀家与摄政王定会重用许家,不让忠臣寒心。”
“许凌。”她叫了哥哥的名字。
“草民在!”许凌上前一步。
“哀家听说你曾在军中素有威名,使得一手好枪法。如今京畿卫戍正缺良将,哀家特旨封你为‘京畿卫戍副统领’,协助摄政王护卫京师!”
许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副统领?!这可是实权!这说明朝廷是真的信任许家,是真的要重用许家!
“臣许凌领旨谢恩!!臣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许老侯爷。”皇太后又看向了父亲,“您年事已高,不宜再操劳军务。哀家赐您‘太师’虚衔,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您就在京中好好荣养,含饴弄孙吧。”
“谢太后娘娘隆恩!!”许忠再次老泪纵横。他不在乎什么官职,他在乎的是这份“尊重”。许家终于又堂堂正正地站起来了!
“还有一事。”皇太后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关于……废后许氏。”
这几个字一出,许忠和许凌的身体同时僵硬了。那是他们心中最深的痛。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妹妹死在了冷宫里,甚至连尸骨都不知道埋在何处。
“废后许氏虽被废黜,然其德行无亏,亦是受了奸人蒙蔽。”皇太后忍着心中的剧痛,一字一顿地说道,“哀家已下懿旨,追复许氏‘孝贤皇后’之位,将其衣冠葬入皇陵,配享太庙。”
“哇!!”
听到这里,许忠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这一次是释然的哭,是解脱的哭。
女儿啊!你在天之灵听到了吗?你不是废后了!你是皇后!是孝贤皇后!你可以安息了!
“太后娘娘……您是活菩萨啊!!”许忠对着珠帘疯狂地磕头。他不知道那个坐在帘后的“活菩萨”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儿。他只知道这位“林太后”给了许家第二次生命。
皇太后看着这一幕,眼泪终于决堤。她转过头不再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
“退朝吧。”她挥了挥手,声音哽咽。
“退朝!!”
随着太监的唱喏,早朝结束。许忠和许凌捧着那卷圣旨,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殿。他们的背影虽然依旧有些佝偻蹒跚,但那股精气神却回来了。许家人的脊梁重新挺直了。
大殿内人走茶凉,只剩下萧珏和小皇帝还留在这里。
萧珏走到珠帘前,隔着帘子轻声说道:“你做得很好。”
帘后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萧珏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份“新生”对于许家来说是喜事,但对于“许倾寰”来说却是一场最为残忍的“告别”。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过去。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许倾寰”,只有大周的圣元皇太后。
他没有打扰她。他牵起小皇帝的手默默地退出了大殿,把这最后的空间留给她,去祭奠那个曾经的自己。
……
景仁宫暖阁内。
宁贵人(林许)并没有去前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退朝钟声。
她的面前摆着一副药方,那是她为许父调理身体、治疗风湿的药方。她不能亲自去送,只能托太医院的人以“太后赏赐”的名义送去许府。
“结束了。”
她轻轻放下了笔。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虽然身体是“林嫣霜”的,但她的灵魂终究是有一半属于“许家”的记忆。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让她在这一刻感同身受。
“父亲,哥哥。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对着虚空轻轻敬了一杯。
“敬许家。敬新生。”
风吹过景仁宫的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那个死去的“许清嘉”在做最后的告别。
而真正的故事,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