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草一木,可都是您当年‘亲赐’的。”
“……关门!!”
“……哐当!!”
沉重的大门,在萧昭远的面前,无情地合上了。
紧接着,是一阵落锁的声音。
“咔嚓。”
那声音,清脆得令人心碎。
萧昭远扑到门上,疯狂地拍打着门板。
“……开门!放朕出去!!”
“……萧珏!皇贵妃!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朕要诛你们九族!!”
没有人回应。
只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将他遗弃了。
萧昭远滑坐在门后,手指在粗糙的木板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累了,喊不动了。
他转过身,看着这座阴森恐怖的宫殿。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那里,有一张破旧的木床。
床上铺着发霉的稻草。
那就是他今晚的“龙榻”。
“……呵呵……”
萧昭远突然笑了起来。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灰尘飞扬,呛得他剧烈咳嗽。
“……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他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
“……这只是个梦……等朕醒了……朕还在御书房……赵启会带着那妖妇的人头来见朕……”
“……对……赵启……赵启……”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朕还有死士……朕还有五百死士……”
“……他们会来救朕的……一定会来的……”
就在这时——
“……啊!!”
“……饶命!!”
“……噗!!”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从冷宫的高墙之外传来!
虽然隔着很远,但在寂静的深夜里,依然清晰可闻。
萧昭远猛地抬起头,耳朵竖了起来。
那是……杀人的声音!
是兵器砍入骨肉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洪亮、威严,足以传遍半个皇宫的声音——
“——奉摄政王令!!”
“——逆贼赵启,伪造圣意,私调兵马,围攻景仁宫,意图谋逆!!”
“——罪证确凿!!”
“——今,将其党羽五百余人,于午门之外,……
……
……当、场、格、杀!!”
“——杀!!”
“——杀!!”
“——杀!!”
数千名禁军的齐声怒吼,震得冷宫的屋顶都簌簌落下灰尘。
随后,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那是五百颗人头落地的声音。
那是萧昭远最后的希望,被彻底碾碎的声音。
“……不……”
萧昭远呆呆地听着。
每一声惨叫,都像是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
赵启……死了。
他的死士……全死了。
罪名是……“伪造圣意”、“谋逆”。
多讽刺啊。
那是他亲自下达的“圣意”。
那是他亲自培养的“死士”。
如今,却成了他“被蒙蔽”、他“无辜”的替罪羊。
萧珏和皇贵妃,连最后一点“名声”都给他留下了。
他们没有说“皇帝谋逆”。
他们说是“赵启谋逆”。
他们把他洗得干干净净,让他成了一个“被奸人所害”的太上皇。
然后,把他像垃圾一样,扔进了这个冷宫。
“……没了……都没了……”
萧昭远彻底瘫软在发霉的稻草上。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流进嘴里,苦涩无比。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万劫不复”。
他终于明白,当年许倾寰在这个地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了那漫长的三年。
那时候,她在等死。
而现在,他也将在这里,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冷宫的风,真的很冷。
它穿透了破碎的窗户,穿透了单薄的中衣,直接吹进了萧昭远的骨髓里。
他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看着那块“长门宫”的匾额。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素白衣裳的女子,正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许倾寰。
不,那是宁贵人。
不,那是皇贵妃。
她们都在笑。
笑他的愚蠢。
笑他的报应。
“……朕是皇帝……”
“……朕是……天子……”
在这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这位曾经的大魏天子,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不甘的,却又无人听见的……
……呓语。
冷宫,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一个被自己的“权术”吞噬,被自己的“恐惧”囚禁的……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