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御书房\/萧昭远
永安十六年,七月十五,上元节。
这本该是继新正之后,宫中最盛大、最喜庆的节日。太和殿前早已挂满了数以千计的华美宫灯。乐坊的丝竹之声与宫人们压抑的欢笑声远远传来,那是属于“盛世”的喧闹。
然而,这一切的“光明”与“热闹”都与御书房无关。
御书房灯火昏暗。这里没有一丝节日的气氛,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汤药苦味与令人心悸的死寂。这里是权力的“心脏”,是风暴的“中心”,更是一座正在等待“爆发”的……“坟墓”。
皇帝萧昭远“病”得更“重”了。
他甚至没有力气坐起来,只是虚弱地半躺在龙榻之上,脸上是那令人触目惊心的“病态”潮红。
“咳……咳咳……咳!”
他用一方明黄色的丝帕捂着嘴,那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并咳出。
“皇上!皇上!”
大太监王福跪在榻边,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皇上……您保重龙体啊!太和殿的夜宴……怕是去不得了!您龙体违和……万万不宜见风啊!”
萧昭远缓缓移开丝帕。那明黄色的丝帕上……竟是一滩刺目的“暗红”!
(——那是他早已备好的鸡血。)
“……不……咳咳……朕是天子……”萧昭远喘息着,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不甘”。
“……上元佳节,朕若不出面……那满朝文武岂不要人心惶惶?他们岂不更要相信那‘妖人’(宁贵人)的诅咒……成真了?!”
“皇上!”王福哭着叩首,“可您的身子……”
“……罢了。”
萧昭远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无力地倒回枕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王福。”
“……奴才在。”
“……传朕口谕。”
“……朕‘恩准’……”他特地加重了“恩准”二字。
“……由皇贵妃(许林)与摄政王(萧珏)……代朕……主持这场盛大的宫宴!”
“……咳咳……你,去告诉他们。”
“……告诉满朝文武。”
“……朕虽在病中。但有皇贵妃之‘贤’与摄政王之‘忠’在……”
“……我大魏……无碍!”
“……奴才……遵旨!”
王福擦干眼泪,连滚带爬地出去传旨了。
……
这是“调虎离山”。这是最狠的“阳谋”!
萧昭远躺在榻上,静静地听着王福的脚步声远去,听着太和殿方向传来的、更加鼎沸的丝竹之声。
他脸上的“病入膏肓”的虚弱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
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将他最忌惮的两个“盟友”支开到了那最喧闹、也最惹人注目的“明处”!
他知道,皇贵妃(许林)……她“必须”去!
她在“观望”!她在等那份“垂帘听政”的“密诏”成真!
她此去不是“代朕主持”,她是在以“未来国母”、“摄政太后”的身份,去“巡视”她未来的“疆土”!
他也知道,摄政王(萧珏)……他也“必须”去!
他在“猜忌”!他在等那份“继任大统”的“承诺”兑现!
他此去不是“辅佐”,他是在“监视”!
监视朕(萧昭远)是否真的会死!更在监视那个与他“各怀鬼胎”的……皇贵妃!
“呵……”
萧昭远低声笑了。
他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将这两个权势滔天的“聪明人”死死地钉在了太和殿的宴席之上!
他们在互相提防,在互相牵制。
他们谁也走不开!
谁也顾不上那远在皇宫另一端的、早已被他们抛弃的……“景仁宫”!
……
“时辰……到了。”
萧昭远缓缓地从龙榻上坐了起来。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中再无一丝“病态”,只剩下如深渊般的冰冷。
他走到了屏风之后,褪去了那象征着“虚弱”的明黄色“寝衣”。
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
“王福。”
“……皇上。”
王福早已在偏殿等候。他的脸上也没有了“哀戚”,只剩下“死士”般的麻木。
“……开密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