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准。……办得好。”
他的“圣裁”,他引以为傲的“帝王之术”,在这“完美”的“高效运转”面前,第一次变成了一个纯粹多余的“盖章”。
他不甘心。
朝堂上他插不上嘴,他想在后宫彰显他的恩宠与存在。
当夜,他摆驾朝阳宫。
他特地命王福从私库中取出了一对最罕见的东海夜明珠作为赏赐。
“嫣霜!”
他兴冲冲地走进了内殿。
皇贵妃(许林)正伏案算账。她的面前摆着三本厚厚的账本,而不是琴棋书画。
“皇上驾到!”
“臣妾恭迎皇上!”
皇贵妃(许林)见了他,立刻放下了算盘,起身行大礼。她的脸上是那无可挑剔的惊喜与惶恐:“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朕想你了。”萧昭远拉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却在他握住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微微一缩。
“臣妾惶恐……”
“你看,朕给你带了什么?”萧昭远献宝似的打开了锦盒。
“哇……”皇贵妃(许林)的眼中闪过了恰到好处的惊艳。她立刻就要跪下:“臣妾……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重赏……”
“哎,起来。”萧昭远扶住了她。
他想将她拥入怀中,想和她谈情说爱,想听她说她没有他活不下去。
然而,皇贵妃(许林)却在他拥抱之前,不着痕迹地侧开了半个身位。她依旧是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皇上……臣妾……臣妾正在核对内务府这个月的‘采买’账目……您稍等片刻……”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臣妾发现,有几个管事竟敢在‘木炭’的采买上‘以次充好’!若不及时查处,恐寒了
她说的“义正言辞”,表现得“公事公办”。她是最“贤”的皇贵妃。
萧昭远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是来“寻欢”的,她却在跟他谈“工作”。
他想发火,却找不到任何发火的理由!
他能斥责她“不解风情”吗?能斥责她“太过贤惠”吗?能斥责她为他省钱、为他肃清内廷……错了吗?!
“好……好……”
他干巴巴地吐出了两个字。“那……那你先忙。朕……朕今夜就歇在这里。”
“是!皇上!”
皇贵妃(许林)“感激涕零”地应了。
然后……然后她就真的转身回到了书案前,拿起了算盘。
“啪嗒。”
“啪嗒。”
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寝殿内显得如此刺耳。
萧昭远一个人坐在那张冰冷的“凤榻”上。他看着那个在灯火下忙碌的“贤惠”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他引以为傲的“平衡之术”,他用“恩宠”来“驾驭”后宫的手段……
失效了。
他的“皇权”,在萧珏的“高效”面前变成了“盖章”。
他的“恩宠”,在霜妃的“贤德”面前变成了“空气”。
他猛地站了起来。
“朕……想起还有奏折未批。今夜不歇了。”
“臣妾……恭送皇上……”
那算盘声停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与“惶恐”。
萧昭远大步走出了朝阳宫。他没有回头。
他回到了他那空旷、冰冷的御书房。他看着那三份“完美”的报告。
……
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念头,钻入了他的脑海。
朝堂是萧珏的。
后宫是霜妃的。
他们“忠”、“贤”得无懈可击。
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
那,朕这个皇帝。
……
是用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