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人(林林)站了起来,她走到了萧珏的面前,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王爷,苏家倒了,苏念微也完了。苏家已是死局。”
“但是,”她话锋一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什么意思?”萧珏微微眯起了眼。
“苏家在京城经营百年,三代太傅,一朝之后。他们藏匿在京城的巨额财富,那些见不得光的、数以千万计的白银、黄金、地契、珍宝……才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最后资本。”
许倾寰(林许)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一个最精明的商人,在估算着一笔最大的生意。
“王爷,”她直视着萧珏,“你清洗朝堂,需要‘赏’。你稳固军心,需要‘饷’。你镇压苏家旧部可能发起的反扑,更需要‘军费’。”
“皇上的内帑,是皇上的。户部的银子,要经过层层审批。”
“而苏家的‘私库’,”她微微一笑,“现在是无主之物。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萧珏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只懂诗词歌赋的宁贵人(林许),竟然将手伸向了苏家的钱袋子。
“你有线索?”
“我不止有线索。”宁贵人(林许)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绝对自信,“我知道他们的‘钱’在哪里。”
“苏家的明账,都由苏威的管家打理,一查便知。但他们的‘暗账’,那个足以匹敌国库的‘小金库’,一直是由苏老夫人……和苏念微,亲自掌管的。”
“苏念微自视甚高,她信不过任何人。所有的暗账、地契、银票的兑换点,都藏在一个……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哪里?”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宁贵人(林许)缓缓说出了几个字,“城外,乱葬岗旁的……义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苏念微深谙此道。
“而且,”宁贵人(林许)补充道,“我的人,已经‘不小心’拿到了开启那个密室的钥匙,和……账本的副本。”
萧珏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
一个“重伤垂死”,却递出了最致命的罪证。一个“温婉柔弱”,却掌握着最庞大的财源。
再加上他自己,这把最锋利、最冷酷的“利刃”。
利刃,罪名,断根。
一场三线并进的“天罗地网”,在朝阳宫这昏暗的寝殿内,在短短半个时辰里,悄然撒开。
“王爷。”床上的霜妃(许林)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今夜……我与妹妹,受惊过度。皇上……仁慈,想必会准许我二人,闭宫休养。”她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朝堂之事……我二人,便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多谢……王爷,为我二人……主持公道……”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更是,在撇清关系。
从此刻起,朝阳宫的霜妃,和景仁宫的宁贵人,将是这场风暴中“最可怜”、“最无辜”的受害者。她们将“重病缠身”,“闭门不出”,直到外面的血,流干为止。
萧珏何等聪明,他瞬间明白了霜妃的未尽之意。
“贵妃娘娘,宁贵人。”萧珏最后看了一眼这两个女人,第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平等的“郑重”。
“好好养伤。”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过身,玄黑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内殿。
“王爷!”知画追了出去,在门口“恭敬”地送行。
当殿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萧珏的声音从门外遥遥传来,是对着他亲兵下的命令:
“传本王令,影卫出动,封锁全城!今夜,一只老鼠,也不许跑出京城!”
“是!”
整齐划一的铁甲摩擦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内殿中,再次恢复了死寂。
宁贵人(林许)缓缓走回床边,她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那个此刻正顶着自己面容的、来自另一个灵魂的盟友。
“他信了。”许倾寰(林许)低声道。
床上的霜妃(许林),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和“迷茫”?
那里面,只有如寒冬般冷静的理智,和……棋局落定后的深沉。
“他信不信不重要。”霜妃(许林)说。
“重要的是,苏家今晚,必须死。”
她看向许倾寰(林许),“你的‘钱’,真的能拿到手?”
“放心。”许倾寰(林许)自信一笑,“苏念微的所有秘密,在‘我’(原主许倾寰)的记忆里,一清二楚。她用来藏钱的义庄,本就是‘我’家(许家)的产业,后来才被苏家‘巧取豪夺’的。”
“那就好。”霜妃(许林)点了点头,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吵。皇上……或许会来。”
“你我,继续‘养伤’。”
“嗯。”
风,终于开始呼啸。
朝阳宫外,那棵百年的梧桐树,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仿佛预示着,一个王朝的旧篇章,即将被这铁三角,用最血腥的方式,彻底撕碎。
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