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百斤炭,究竟是如何在这般干燥的天气里‘受潮’的?”
这句话一出,李德全的脸色“唰”的一下血色尽失。
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最不起眼的天气。
“这……这……”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尚宫没有再逼问他,她知道,敲山震虎,敲到这里便已经足够了。
……
当晚,敬事房总管李德全被正式传召到了朝阳宫的主殿之内,他跪在那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他能感觉到那道来自主位之上的看似温和实则冰冷刺骨的目光,正一寸寸地凌迟着他。
“李公公。”
霜妃(许林)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闲话家常。
“听说。你们敬事房的银霜炭。竟会大雪天里‘受潮’?”
“这可真是天下的一桩奇闻啊。”
“奴才……奴才该死!”李德全将头重重地磕了下去。“是奴才疏于管教!是底下那些小崽子们记错了日子!奴才回去之后一定严加惩处!”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得一干二净。
“哦?是吗?”
霜妃(许林)笑了。
“本宫倒觉得。这不是他们记错了日子。”
“而是公公你记性不太好。”
“你忘了。这宫里的每一天是什么天气。钦天监都会有详细的记录。”
“你也忘了。本宫如今还协理着六宫。”
“这钦天监的卷宗。本宫随时都可以调阅。”
这番话如同一盆最冰冷的雪水,将李德全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区区三百斤炭。本宫不在意。”
霜妃(许林)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属于上位者的冰冷的失望。
“本宫在意的。是公公你的态度。”
“今日是三百斤炭。明日若是陛下赏赐给太后娘娘的寿礼也出了差错。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敬事房掌管着宫中所有奴才的命脉,也维系着这座皇宫最基本的体面。”
“本宫不希望看到它烂在一个连天气都记不住的人手里。”
她没有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她直接下达了她的“判决”。
“为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从明日起敬事房所有库房的出入库记录,尤其是那些涉及到珍宝药材贡品的账目。”
“每日都必须誊抄一份副本,送到我朝阳宫来,由本宫亲自过目。”
这句话才是她今日真正的目的,这不是惩罚,这是夺权,她要将整个敬事房的命脉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李德全瘫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他完了,他那条最隐秘的偷运违禁之物的财路,已经被这位看似温和的贵妃娘娘彻底地堵死了。
……
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静心庵内,苏念微听完了心腹的汇报,她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有一片冰冷的恐惧。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知道李德全那条财路的重要性。
那不仅仅是钱,那更是她与宫外联系的最重要的渠道之一,如今这条线断了。
慈安宫内,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也猛地停住了,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窗外那深不见底的黑夜,喃喃自语。
“好一招……敲山震虎……”
“看来哀家这后宫是真的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