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喝了七八日的汤药,又强迫自己每日进食,许倾寰(林嫣霜)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起色。
虽然依旧瘦弱,但她的面色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死灰,而是有了一丝苍白的血色。眼神也愈发清亮,不再像从前那般浑浊空洞。更重要的是,她积攒了一些力气,行动之间,不再是先前那种摇摇欲坠之态。
身体的好转,让她有了更多思考和谋划的精力。
这日,她正在屋中,借着从窗棂透进的光,仔细辨认着一株刚从后苑采来的、有安神功效的草药。忽然,那扇破旧的木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来人正是刘贵。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佳,一张脸拉得老长,眼神阴郁。一进门,他那双三角眼就习惯性地往许倾寰身上瞟,待看清她的气色时,不由得“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
“咱家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废后娘娘。”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尖细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探究,“几日不见,娘娘这气色,倒像是好了不少?看来这冷宫的日子,还挺养人呐。”
他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在屋里踱步,目光四处巡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许倾寰心中一凛,知道他起了疑心。但她面上不露分毫,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麻木模样,只是缓缓抬起头,空洞地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了眼帘,继续摆弄手中的草药。
她的无视,彻底激怒了本就心情不佳的刘贵。
“怎么,跟咱家装哑巴?”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挥掉了许倾寰手中的草药,怒斥道,“咱家跟你说话呢!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告诉你,别以为你曾经是什么皇后,就敢在咱家面前摆谱!在这冷宫里,是龙你得给咱家盘着,是凤你得给咱家卧着!”
草药散落一地,沾上了尘土。
许倾寰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
若是前几日,她或许会选择继续隐忍。但今天,她既已决定要主动出击,便不能再任由这种跳梁小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她没有动怒,甚至没有去看地上的草药。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贵身后的空气。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用一种缥缈的、不似活人般的声音,喃喃自语:“冷……好冷啊……爹,这底下为什么这么冷……”
刘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癫模样弄得一愣,随即嗤笑道:“装神弄鬼!你爹许大元帅,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你喊他,他能答应你吗?”
许倾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她的眼神越过刘贵的肩膀,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人一般,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孩童的、诡异的微笑。
“爹……您来看寰儿了吗?”她的声音空灵而飘忽,“您手里……拿的是什么?是那块‘双鱼玉佩’吗?您说过,那是娘亲的嫁妆,会保佑寰儿一生顺遂……”
听到“双鱼玉佩”四个字,刘贵脸上的嘲讽笑容,猛地僵住了!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如针尖!
那块双鱼玉佩,是许倾寰嫁妆里一件极品的美玉,价值连城!当初许倾寰被废后,所有嫁妆都被内务府封存。而他,正是当时负责清点的小吏之一!他趁着混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块玉佩偷了出来,卖了大价钱,这才打通了关节,当上了这冷宫的管事!
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除了他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疯女人,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寒意,瞬间从刘贵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就在他惊骇欲绝之时,许倾寰的目光,终于从他身后的空气中,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