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由死地逢生所带来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的狂喜,在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终于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许倾寰(林嫣霜)缓缓地走到那张缺了腿的破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凉透了的白水。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也让她那颗因激动而疯狂跳动的心,一点点地恢复了平稳。
她深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绝对的冷静。
狂喜和冲动,是前世的林嫣霜最容易犯的错误。而这一世,她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三个月。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它像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既是她的希望,也是她的催命符。她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撬动足以改变国运的杠杆。
那么,她如今手上,究竟握有哪些资本?
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为自己冷静地、条分缕析地盘点起来。
首先,是优势。
她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优势,便是她这两世为人所带来的信息差。
其一,是预知未来。
她不仅仅知道三个月后越国和亲的悲剧,她还知道接下来几年,整个大魏王朝,乃至天下格局的走向。
她知道,明年开春,黄河下游将会有一场特大洪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朝中负责赈灾的户部尚书,会因贪墨赈灾款而被满门抄斩,牵连甚广。
她知道,现任的镇远大将军,将在一年后与北狄的战争中,因中伏而战死沙场,导致大魏北境防线一度崩溃。而导致他中伏的,正是他最信任的副将,一个早已被北狄收买的叛徒。
她甚至知道,萧昭远为了巩固皇权,将在两年内,以莫须有的罪名,先后剪除了朝中两位德高望重的宗室王爷,引得皇族内部人心惶惶。
这些未来会发生的、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如今,都成了她可以提前布局、借力打力的棋子。
其二,便是了解敌人。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萧昭远。她了解他那温文尔雅面具下的凉薄与猜忌,了解他那看似深情的伪装下,对权力的极致渴望。他最多疑,也最自负。只要是能巩固他皇位的人或事,他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而一旦失去价值,或是构成威胁,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舍弃。
她也同样了解苏念微。那个女人最擅长的,便是扮演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她从不亲手害人,却总能引导别人,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她的武器,是世俗的礼法,是男人的怜惜,是那副永远善良无辜的姿态。
除了他们二人,朝堂上下的文武百官,后宫中的诸位妃嫔,谁是忠臣,谁是奸佞,谁是墙头草,谁又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在她脑中都有一本清晰的账。
这些,都是她最宝贵的资本。
然而,与优势相比,她的劣势,却是致命的、且迫在眉睫的。
第一,是这具病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