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鹤一摆手,“贤侄,日后离安阳郡主远些,不如找一门好亲事先成亲,若贤侄有意,老夫愿帮忙物色人选。”
萧政听到身后有响动,这是宋妍在拼命地用后重拍书案闹出的声响,拱手作揖,“世伯,此事再说。待贤侄在京城安稳些,再考虑此事。”
白一鹤笑着点头,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如此也好,听闻雍州唐县景县令乃是景侍中的远房侄子,景侍中乃陛下近臣,日后多和景侍中走动走动。”
萧政禁不住点头,手指身后的宋妍,“世伯,这位是贤侄的女护卫宋妍,明日起便不再来崇文馆,今日来馆中实为好奇。”
白一鹤浅笑一声,点点头,慢步向外走,留下一句话,“记得下值时辰!”
萧政合上《博物志》,拉着宋妍离开二楼,贴着墙根走下藏书阁,幸好没见到安阳郡主,轻拍胸脯,大步走出皇宫,在皇宫门口瞧见跪在地的徐敬慈轻叹一声,快速找到萧府马车,一名仆人刘明驾着马车,萧政和宋妍坐在马车上。
“徐敬慈长跪不起,怕是要威逼陛下限期破案。雍州长史未必能勘破此案,大理寺那帮人或许能破案。此案与本官无关!”这便是萧政的心思。
宋妍双目喷火,瞪着坐在面前的萧政,“萧郎君,明日本女侠不来崇文馆,不受窝囊气。”萧政在马车中煮好茶,将一杯热茶递给宋妍,“消消火!消消火!莫要学安阳郡主动不动就打人!萧府多是征战四方的老兵,唯缺温文尔雅的贤才。”
“少提这些!小女子听不懂!”宋妍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完,将茶盏放在小书案上,“萧府是不错,今日阿鸣去东市的医馆监工,不如去瞧一瞧。东市热闹繁华,开一个医馆定能赚好多钱。”
萧政从衣袖中又掏出一本《博物志》扔给宋妍,“好好看一看这本书,有大荣各地地理风貌,很好看。”
宋妍拿起《博物志》信手翻看,突然来了兴趣,双眉紧锁,摇摇头,“不如拿给安阳郡主!”
萧政正想要说话,听到“咯噔”一声,撩开马车帐幔,瞧见一辆对面驶过来的马车和萧政的马车相撞在一起,大喊一声,“撞车了!”拉着宋妍从后门走下马车,冲着驾驶马车的马夫,“快出来!这么宽的路还能撞车!”
这是宋妍的声音。对面马车的主人是一名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头上盘着花髻,好似胡姬。这名胡姬撩开马车帐幔,瞧见身穿官袍的郎君,大吃一惊,“竟然是他!赶紧扔钱了事!”扔给宋妍一两银子,“这是赔偿!快让开!”
萧政感觉面前之人好生熟悉,冲着这名胡姬招手,“小娘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面?”
一瞬间这名胡姬的马车快速离开,宋妍瞧着银子发呆,好奇地问道,“萧郎君,那名胡姬好生可疑,长得像颍州城的田惊梅。”
萧政对此也有同感,心生疑惑,“田惊梅在颍州城失踪,今日在京城见到这个胡姬,若这名胡姬是田惊梅,暗渊在京城还有看不见的势力?若当真如此,岂不是太可怕!”
宋妍拉着萧政的手,温柔地讲道,“萧学士,萧郎君,莫要担忧,有本女侠在,田惊梅近不了你的身!”
一名仆人打扮的中年人笑着走过来,躬身施礼,“萧大人,我家老爷前面茶楼有请。”
“你家老爷是谁?”宋妍手指这名仆人。
“我家老爷乃是大荣吏部右侍郎,萧大人的叔父。”
萧政生气地一摆手,“阿妍,把马车停在这里,你跟本官去前面茶楼见客。”
“前面带路!本官又不认路!”又是一顿咆哮,这番咆哮吓得这个仆人脸色惨白,一炷香后,萧政和宋妍赶到金凤茶楼二楼天字雅间,宋妍被赶出雅间,萧伯达站在窗前,望着街市上的行人,转身看着萧政,“先坐下!”
萧政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坐在长条案前,端起刚煮好的热茶喝,“萧侍郎,有何事?直接讲!”
萧伯达作为河东萧氏家主,一时还不能教训萧政,低声说,“贤侄,萧碧岚和三名族老已被官府关入牢狱,萧碧岚被判斩刑,两日前已公开处刑,三名族老被罚流放黔州,萧碧岚的亲眷今日前往流放黔州,刚走出京城便遭身份不明的歹徒杀害。你的祖父安平公-萧策已获封云麾大将军的官衔,你阿爷萧碧海已获陛下钦封明威将军,你也获得陛下赏识,虽未经科举选拔授予崇文馆直学士,还成为河东萧氏嫡长孙。这些是萧家的荣耀,萧碧岚亦是你叔父,当年之事确系萧碧岚诬陷在先,如今萧碧岚已服刑,萧碧岚的亲眷被杀一案刺史府并未勘破,听闻贤侄擅长探案,可愿协助雍州刺史府和大理寺勘破此案?”
萧政摇着头,说道,“这个茶楼的茶真难喝!”
“贤侄,这是为何?你在颍州十多年,浑浑噩噩,好似纨绔子弟,如今回京,你又擅长探案,为何要拒绝?”萧伯达脸色铁青,一时不知如何劝慰。
萧政缓慢地站起身,手指萧伯达,“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当年我祖父被逼自杀,萧氏家主旁落他人,阿爷被逐出萧氏族谱,只能以寒门之身投军入伍,若不是输死搏杀,你们谁能记起他?萧碧岚不是阿爷亲叔父,既已伏诛,萧碧岚的亲眷被杀,那是雍州刺史府的事,那是大理寺的事。祖父追封正三品云麾将军,阿爷追封正四品明威将军,这是陛下的恩典,不是河东萧氏的恩典,更不是河东萧氏的荣耀。”
萧伯达冷笑一声,“若陛下下旨呢,你可愿意?”
“陛下通情达理,定不会下这样的圣旨!”萧政拔出腰间的青釭宝剑,“此剑乃是先帝御赐宝剑,世代相传,下次有事直接去崇文馆。萧侍郎,告辞!”
萧政将宝剑插回到剑鞘中,转身离开雅间,瞅了一眼宋妍,“走!回府!”
宋妍早已听到雅间中的对话,双眼尽是眼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下茶楼。萧政和宋妍慢步走到马车前,仆人刘明跑过来搀扶着萧政走上马车,萧政脸色煞白,不想再多说话。街市上这一幕皆被萧伯达看到眼中,萧伯达叹息一声,暗自生气,“萧碧岚,怪就怪你太阴狠狡诈,如今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皆是罪有应得。若不是萧氏族老托人找到本官,本官才不想淌这个浑水。恶人自有恶报。萧氏竟出现萧碧岚这样的败类,萧碧岚亲眷悉数被杀,与本侍郎何干。”
与萧伯达不同,萧政坐在马车上一句话也不说,宋妍坐在他对面,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还是问了一句,“萧郎君,府中酒水不多,是否需要再买一些?西域的葡萄酒甘之如饴,甚为好喝。”
“这种小事去找阿鸣说!”萧政长出一口气,瞬间冷静下来,不停地反思,“萧伯达是河东萧氏家主,怎么会一个案子来求情?此等事着实有几分反常,兴安城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