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推理条理清晰，观察入微，虽有个别地方因谢珩身份特殊而略有偏差（如衣着来源），但整体方向竟完全正确。谢珩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赞道：“小娘子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谢某佩服。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柳，名云裳。”女子盈盈一礼，“平日里在瓦舍弹唱，混口饭吃罢了。”
“柳娘子。”谢珩拱手，“实不相瞒，谢某确为箜篌而来。此物难寻，谢某几乎访遍东京，仍无线索，故而在此发愁。却不知柳娘子方才言道，或许能帮上忙……可是真有门路？”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这柳云裳既然能推断出他在找箜篌，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柳云裳见谢珩态度诚恳，也不再卖关子，笑道：“官人寻访那些明面上的乐器行、雅士，自然是寻不到的。真正的古器、稀罕物，往往在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压低了声音，“官人可曾听说过‘鬼市’？”
“鬼市？”谢珩挑眉。他倒是知道一些关于鬼市的传闻，那是凌晨时分、于特定地点形成的秘密集市，多交易些来路不明或不便公开的货物，三教九流汇聚，真假难辨。
“正是。”柳云裳点头，“就在城东旧曹门外的废弃货栈一带，每逢初三、十八，五更天开市，天明即散。那里偶尔会出现些稀奇古怪的旧物，其中就不乏乐器。小女子曾听一位老乐师提起，几年前，似乎在鬼市见过一具残破的箜篌，只是当时无人问津，不知如今是否还在，或者是否有新的出现。”
她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官人或可一试。城西有一位姓赵的退休老宦官，曾在宫内伺候过，最喜收集各类古玩奇器，尤其对前朝乐舞器物有所癖好。他的宅邸就在西榆林巷尽头。此人脾气有些古怪，等闲不见外客，但若投其所好，或许能得其门而入。据说，他手中就收藏着一具品相完好的唐代箜篌。”
这两个线索，无疑为陷入困境的谢珩指明了新的方向。鬼市需要碰运气，而且风险较高；那位赵老宦官，则似乎是一个更明确的目标。
谢珩心中权衡，对柳云裳郑重一揖：“柳娘子指点迷津，无异雪中送炭，谢某感激不尽！”
柳云裳侧身避过，笑道：“官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小女子也只是平日喜好打听这些杂闻趣事，若能帮上官人，亦是缘分。”她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小女子该回去了。预祝官人早日寻得心仪之物。”
说罢，她再次敛衽一礼，转身袅袅婷婷地消失在汴河畔的灯火阑珊处。
谢珩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感慨。这汴京城果然藏龙卧虎，一个看似普通的乐伎，竟有如此见识与门路。柳云裳提供的两条线索，尤其是那位收藏箜篌的赵老宦官，让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接下来，他需要仔细筹划，是先冒险去鬼市碰碰运气，还是直接想办法拜访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宦官？无论如何，这寻音之旅，总算不再是毫无头绪了。夜色渐深，谢珩转身，融入了汴京的万家灯火之中，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计较。或许，明日便该去西榆林巷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