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石阶泛着潮湿的青苔,每向下走一步,空气中的腐土味就重一分。吴起灵走在前面,黑渊秦皇剑斜握在身侧,剑身上的微光在狭窄的通道里投下晃动的影子,将那些攀附在石壁上的藤蔓照得如同扭曲的蛇。
“这里的阴气比外面重三倍。”他突然停步,指尖在石壁上蹭过,捻起一点灰黑色的粉末,“是阴土,埋过枉死之人的土。”
韩舒芙紧随其后,高跟鞋踩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包里除了八卦镜,还有吴起灵昨晚塞给她的三张护身符——黄符上朱砂勾勒的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
“起灵,你听。”她忽然按住他的胳膊,侧耳细听,“
吴起灵凝神细辨,果然听到通道尽头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像是有人在讨价还价,夹杂着铜钱碰撞的脆响。他眉头微蹙,鬼市按理说是阴物交易之地,不该有如此鲜活的人声,除非……
“是活人。”他低声道,加快了脚步,“但未必是善茬。”
石阶的尽头是道石门,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吴起灵伸手按住石门,刚要推开,就听到门内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张老板这串骨珠可是好东西,七窍玲珑心磨成的珠子,戴在身上能招横财,就是……”
“就是什么?”另一个粗哑的声音追问。
“就是招的财都带血光啊。”尖细嗓音嘿嘿笑起来,“不过张老板是做大生意的,还怕这点血光?”
韩舒芙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攥着吴起灵的衣角,指节泛白:“七窍玲珑心……是人的心脏?”
吴起灵没说话,只是眼神冷了几分。他缓缓推开石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将室内的景象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这是间不大的石室,石壁上嵌着数盏油灯,灯光下摆着十几个摊位,摊主们都穿着宽大的黑袍,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摊位上摆着的东西更是诡异——缠着黑发的梳子、渗着血的手帕、断指做成的戒指……刚才说话的两人就在最里面的摊位前,尖嗓子的摊主正托着串灰白色的珠子,珠子上布满细密的孔洞,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听到石门响动,所有摊主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地转头看来。帽檐下的阴影里没有眼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生面孔啊。”尖嗓子摊主慢悠悠地转过身,黑袍下露出一双枯瘦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两位是来买东西,还是来卖东西?”
吴起灵没接话,黑渊秦皇剑的剑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金芒微闪。那些摊主身上的黑袍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原来是同道。”尖嗓子摊主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几分忌惮,“不知两位师从哪门哪派?这鬼市的规矩,可是要先拜码头的。”
“我找一个人。”吴起灵开口,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十年前失踪的更夫,你们见过吗?”
话音刚落,所有摊主突然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干涩,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尖嗓子摊主笑得最厉害,黑袍都在抖:“更夫?早成了墙根下的烂泥咯!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韩舒芙身上,“这位小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鬼市?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好去处?”
韩舒芙皱眉后退一步,躲到吴起灵身后。
尖嗓子摊主却像是没看见她的抗拒,自顾自地说:“东边的李公子,家里是做阴兵生意的,手眼通天;西边的赵老板,能请动夜游神办事,都是青年才俊。小姐若是有意,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韩舒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出,石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摊主的目光都落在了吴起灵身上,那些黑暗的帽檐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尖嗓子摊主的脸色沉了下来,黑袍下的手指蜷了蜷:“小姐怕是没听清,李公子和赵老板……”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韩舒芙往前站了半步,和吴起灵并肩而立,眼神清亮地迎上那些诡异的目光,“就是他。”
她抬手,轻轻握住了吴起灵持剑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烫,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却让人莫名安心。吴起灵的身体僵了一下,侧头看她,正好对上她转过来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坦然和……一点他不敢细想的温柔。
麒麟血突然在血管里加速流淌,带来一阵灼热的悸动。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石室里骤然变浓的阴气打断。
“不知好歹。”尖嗓子摊主的声音变得阴冷,“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所有摊主同时掀掉了黑袍。那些根本不是人,而是些穿着衣服的骨架,骨头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毛发,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最前面的骨架举起摊位上的断指戒指,朝着两人掷了过来。
“小心!”吴起灵反手将韩舒芙护在身后,黑渊秦皇剑横扫而出。金芒掠过,断指戒指瞬间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化作两只黑色的蝎子,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些是养骨鬼,靠吸食生人精气维持形态。”他低声道,体内的麒麟血顺着手臂涌入剑身,让剑刃染上一层赤金色,“别被它们的骨头碰到,沾到阴气会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