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周围的空气像被冻住了。
橘红色的阳气灯在风里明明灭灭,照得井口的红漆纹路忽明忽暗,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是活了过来,正顺着石板缝隙缓缓蠕动。吴起灵握着秦皇剑-红焰麒麟的手微微收紧,剑鞘上的麒麟纹烫得惊人,比刚才对付“影”时还要灼热,仿佛在预警更危险的存在。
“小心。”韩舒芙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手里的三枚铜钱正微微震颤,边缘泛起青白色的光——这是邪祟力量极强时才会有的反应。
吴起灵没说话,只是缓缓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炽烈的红光刚一出现,古井里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这光芒灼伤了。紧接着,井口的石板突然“咔嚓”一声裂开,无数细碎的镜片从裂缝里涌出来,在半空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竟变成了韩舒芙的模样。
“起灵,你看这井里好黑,我好怕。”假韩舒芙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眼眶红红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和平时干练的总裁模样判若两人。
吴起灵眼神一凛,却没动。他认得这件连衣裙——那是三年前韩舒芙参加慈善晚宴时穿的,当时他作为保镖跟在她身后,她不小心崴了脚,就是穿着这件裙子靠在他臂弯里休息了片刻。这细节,除了他和韩舒芙本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别装了。”吴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连她皱眉时左边眉峰比右边高半分都不知道,还想学她?”
假韩舒芙脸上的柔弱瞬间僵住,眼眶里的泪水变成了墨色,顺着脸颊往下淌:“你怎么会……”
“因为我记得。”吴起灵向前踏了一步,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红光逼得假韩舒芙连连后退,“她开会时会下意识转笔,笔杆必须朝向自己;她喝咖啡只加两块方糖,多一块都觉得甜;她怕黑,却总说‘吴起灵在,我不怕’……这些,你学得来吗?”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假韩舒芙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像被投入烈火的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那些碎片在空中盘旋片刻,又重新拼凑起来,这次变成了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是老张。
“小吴!你怎么还在这儿?局里刚接到报案,韩总被镜魇抓走了,在城西仓库!”假老张一脸焦急,手里还拿着个对讲机,“快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城西仓库确实是镜魇容易藏身的地方,老张的语气也和平时一模一样,连他说话时总爱摸下巴的习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韩舒芙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看向吴起灵。她怕他信了,怕他真的转身离开。
可吴起灵只是冷笑一声:“老张,你上次出任务崴了脚,现在阴雨天还会疼,走路时左脚会下意识轻点地面——你看他,走得比谁都稳。”
假老张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像是才意识到这个破绽。他刚想再说什么,吴起灵已经动了。
秦皇剑-红焰麒麟带着灼热的阳气直刺过去,假老张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红光穿透了身体,化作无数镜片簌簌落下。
“这些‘影’能读取记忆?”韩舒芙看着地上的碎镜,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如果连记忆都能被窃取,那他们还有什么是安全的?
吴起灵蹲下身,捡起一块还没完全消散的镜片。镜面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片翻涌的黑色海水,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水里沉浮,每个脸上都带着和他相似的困惑与愤怒。
“不是读取,是折射。”吴起灵捏碎镜片,掌心的麒麟血让碎片发出滋滋的响声,“镜海能倒映出人心最在意的东西,然后用这些东西来动摇我们的判断。”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咔嚓”声。工地的脚手架上、烂尾楼的窗口、甚至泥地里的积水洼里,都涌出了无数个“吴起灵”。他们穿着同样的蓝翔夹克,握着同样的青铜剑,连脸上的表情都分毫不差,密密麻麻地围了上来,把他和韩舒芙困在中央。
“这下麻烦了。”韩舒芙握紧铜钱,指尖泛白,“这么多,怎么分?”
吴起灵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他把秦皇剑-红焰麒麟插回剑鞘,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一连串脆响。
“不用分。”他活动着脖颈,麒麟血在血管里沸腾,带来灼热的力量,“他们学得了我的样子,学得了我的招,却学不了这个。”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一个假吴起灵已经冲了上来。他的拳头带着阴冷的风,直捣吴起灵的小腹,招式和吴起灵平时的起手式一模一样。
吴起灵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两拳相交的瞬间,一声闷响炸开。假吴起灵的拳头像撞在烧红的烙铁上,瞬间冒出黑烟,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碎裂。而吴起灵的拳头,只是微微泛红——那是麒麟血的阳气在流转。
“格斗不是招式的堆砌。”吴起灵甩了甩拳头,眼神锐利如刀,“是拼命时的狠劲,是护着身后人的决心,是……”
他突然侧身,躲开另一个假吴起灵的劈砍,同时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拽,膝盖狠狠顶在对方心口。这一下又快又狠,带着他从生死边缘练出来的实战经验,假吴起灵的胸口瞬间凹陷,化作碎片消散。
“……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打。”
韩舒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无数个“自己”中穿梭。那些假的吴起灵招式再像,也少了一份东西——真的吴起灵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明确的目标,要么是击倒敌人,要么是护住身后的她,从不会有多余的动作。而那些假的,只是在机械地模仿,眼神空洞,章法散乱。
“起灵!左边!”韩舒芙突然喊道。她看到一个假吴起灵绕到了侧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尖锐的水泥块,正准备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