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岸边的柳树被狂风撕扯着,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鬼手。吴起灵站在石桥上,蓝翔夹克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秦皇剑-红焰麒麟在背后隐隐发烫——这是有厉鬼靠近的征兆。
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波纹,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水里探出头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上,露出双空洞的眼睛。她对着桥上的男人轻轻招手,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陈立东,你看我好看吗?”女孩的声音像浸在水里的棉花,软得发腻。
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插进浑浊的河水里,指甲缝里塞满了淤泥:“婉儿,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吴起灵握紧了背后的剑柄。他能看见女孩的头发正顺着水流缠向男人的脚踝,每根发丝上都缠着细小的骨头——那是被她拖下水的冤魂的指骨。
“你说过要娶我的。”女孩缓缓从水里站起来,白色连衣裙下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森白的骨骼,“你说等我攒够了嫁妆,就带我去上海……”
“我带你去!我现在就带你去!”男人突然疯了似的往水里扑,却被吴起灵一脚踹倒在地。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婉儿了。”吴起灵的剑指在空气中划过,淡金色的麒麟血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男人护在里面,“她现在是靠吸食生魂为生的牵机,你就算跟她走,也只会变成她头发上的另一根骨头。”
牵机发出尖锐的嘶鸣,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迸出血色。她猛地抬手,无数根黑发如同毒蛇般射向吴起灵,在空中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格斗讲究的不是硬碰硬。”吴起灵突然低笑一声,身体像狸猫般侧身躲过,蓝翔夹克的袖子扫过水面,带起的气流竟将黑发震得寸寸断裂,“是借力打力。”
他趁机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暗红色的剑身在雷光中暴涨出半尺长的焰芒。剑刃划过水面的瞬间,激起的水花竟在半空中凝成冰锥,精准地射向牵机的眉心——那里是她怨气最集中的地方。
“你懂什么!”牵机的身体突然暴涨数倍,长发在空中疯狂舞动,将周围的柳树都缠成了麻花,“他答应过我的!他说过会回来接我的!”
吴起灵的剑指在空中划出复杂的弧线,麒麟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水面上凝成金色的符咒:“执念太深,只会沦为怨气的傀儡。你看清楚,他根本不值得你等。”
符咒炸开的瞬间,无数画面在水面上浮现——男人拿着她的嫁妆在赌场挥霍,搂着别的女人笑谈她的愚蠢,甚至在她落水时,还站在岸边冷漠地抽烟。
牵机的动作突然僵住。那些黑发渐渐失去力气,从柳树上纷纷落下,在水面上化作点点荧光。她看着水面上的画面,原本狰狞的脸慢慢变回十九岁少女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终于蓄满了泪水。
“原来……是这样啊。”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要随风散去。
吴起灵收剑而立,看着她的身体在雷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他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人鬼殊途,执念散去,便是归途。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吴起灵回头时,看见韩舒芙的车停在桥头,她正站在雨里,米白色的睡裙已经湿透,手里还紧紧攥着盒桂花糕。
四目相对的瞬间,牵机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笑了。她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在雨幕中缓缓升起,像一场迟来的流星雨。
“人鬼殊途,可人间的路,还能一起走啊。”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声音。吴起灵看着韩舒芙跑过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落在他的蓝翔夹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韩舒芙举起手里的桂花糕,包装纸已经被雨水泡软:“听说……她喜欢吃这个。”
吴起灵低头笑了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身在背后微微发烫,像是在为他们见证。雨还在下,但他知道,有些鸿沟,或许并不是非要跨越不可——就像他站在阴阳交界处,而她站在人间烟火里,彼此相望,已是最好的归宿。
远处的养老院里,陈立东被警察带走时,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但这些道歉,终究是太迟了。
雨幕中,吴起灵低头看着怀里的韩舒芙,突然觉得,或许人鬼殊途的真正含义,不是阴阳两隔,而是要珍惜眼前人——毕竟,人间的路,能一起走的日子,本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