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噩耗突至(1 / 2)

叶辰是被疼醒的。

不是伤口那种撕裂的剧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酸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遍布全身。

他睁开眼,帐内依旧昏暗,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傍晚。

他下意识地想运转《玄黄元始经》,吸收枕边元炁结晶的能量,却发现效率比昨夜更慢。经脉像是被彻底堵死的淤泥河道,那细若游丝的元炁流进去,几乎感觉不到动静。右臂传来的炼化之痛也丝毫未减。

“别费劲了…”玄机子虚弱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比昨天更飘忽,“伤…得太重…紫府没崩…已经是…你命硬…慢慢熬吧…”

叶辰没吭声,只是再次握紧了结晶,固执地继续尝试。汗水很快又浸湿了他的额发。

帐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似乎有些犹豫。

“进来。”叶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沙哑。

帐帘被掀开一条缝,赵虎探进头,脸上带着小心翼翼:“龙首,您醒了?感觉好些没?”

“死不了。”叶辰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右臂袖管,“你的手…”

赵虎咧嘴笑了笑,有些勉强:“没事,断了也好,以后更能专心练左手刀了。孙医官看过了,说骨头接得还行,就是以后阴雨天怕是要遭点罪。”

他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木碗,里面是浓稠的肉粥,散发着热气。“龙首,您几天没进食了,光靠元炁丹水不行,喝点粥吧。”

叶辰没拒绝,在赵虎的帮助下,勉强靠坐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伤口,让他眉头紧锁。他接过木碗,左手还算稳,慢慢地喝着粥。温热的食物下肚,确实带来了一丝踏实感。

赵虎站在一旁,搓着手,欲言又止。

“有事?”叶辰头也没抬。

赵虎脸上闪过挣扎,最终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叶辰眼前。

那是一支发簪。普通的木质,样式老旧,末端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略显笨拙的梅花。簪身大半被暗褐色的血迹浸透,已经干涸发硬,只有梅花尖上,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翠色。

叶辰的动作顿住了。

碗里的粥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认得这支簪子。

是他那年用捡来的废木料,熬了好几个晚上,偷偷给母亲刻的生日礼物。刻坏了好几次,手指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母亲收到时,笑得眼睛都弯了,说比她见过的所有玉簪金簪都好看,天天戴着,从不离身。

怎么会…在赵虎这里?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赵虎,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这…从哪里来的?”

赵虎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声音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清理…清理影狼巢穴的时候…在…在最深处的角落里找到的…被…被一堆枯骨压着…”

他每说一个字,叶辰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影狼巢穴…枯骨…

母亲当年,就是为了引开影狼…

“我们…仔细检查过了那堆…”赵虎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里面…有…有您母亲当时穿的衣服碎片…还有这个…”

后面的话,叶辰已经听不清了。

耳朵里像是炸开了无数惊雷,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那支染血的、刻着梅花的木簪,在他视野里无限放大,占据了一切。

嗡——

世界寂静无声。

碗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温热的粥溅得到处都是。

他感觉不到。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思绪,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空。

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的空洞。

原来…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只是不愿意相信,总是抱着那么一丝可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希望她只是走丢了,希望她还活在某个角落,等着自己去找她…

现在,连这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念想,都被这支冰冷的、染血的发簪,彻底碾碎了。

“龙首?龙首!”赵虎看着叶辰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和他那双骤然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您别吓我!龙首!”

叶辰毫无反应,像是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赵虎急得团团转,想碰他又不敢,只能一遍遍喊着。

就在这时,叶辰猛地吸进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呃…嗬…”他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猛地弯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却不是食物,而是大口大口暗红色的、带着元炁光点的淤血!

“龙首!”赵虎脸都白了,冲出去大喊,“孙医官!快!快来人啊!”

伤兵营瞬间一阵兵荒马乱。

孙医官带着人冲进来,看到叶辰吐血不止、气息急剧衰弱的模样,也是骇然失色,连忙施针用药,忙活了好一阵,才勉强稳住情况。

叶辰任由他们摆布,眼神始终空洞地望着帐顶某个点,没有任何光彩,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破损的躯壳。

孙医官检查完,对赵虎摇了摇头,低声道:“急火攻心,悲怒交加,牵动了心脉旧伤…唉…让他静一静吧,千万别再受刺激了。”

赵虎红着眼眶,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他捡起那支发簪,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粥渍和血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放在了叶辰的枕边。

然后,他也默默退了出去,守在了帐外。

帐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叶辰一动不动地躺着,那支发簪就躺在他耳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丝极微弱的、属于母亲的、早已冰冷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他没有流泪,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法驱散的寒冷。

原来…这就是彻底失去的感觉。

连报仇,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目标。那些影狼?它们早就被他杀光了。可那又怎么样?母亲回不来了。

一直以来的支撑,仿佛瞬间崩塌了一半。

为什么还要挣扎?为什么还要变强?就算守住了这座城,又给谁看?

黑暗中,一个微弱的光点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那枚河图洛书残片,不知何时从他衣襟里滑了出来,悬在他眉心前方,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温凉光芒。

“啧…”玄机子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理解,“就知道…会这样…”

叶辰的眼珠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看向那枚残片。

“难受…就哭出来…憋着…算怎么回事…”玄机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又没人…笑话你…”

叶辰嘴唇动了动,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哭有什么用…”

“是啊…哭没用…”玄机子慢吞吞地附和,“那你…现在这副…死样子…就有用了?”

“……”叶辰沉默。

“你娘…拼了命…让你活下来…”玄机子的声音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虚空,“不是让你…在这儿…躺着等死的…”

“她希望你…活着…”

“好好活着…”

“连她那份…一起活下去…”

“然后…”玄机子顿了顿,残片的光芒微微闪烁,“守住…她想守住的东西…”

“这座城…这些…她可能从未见过…但却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

“这才是…报仇…”